颜神佑等于提前拿到了阮梅的剧本,给阮梅设下一个必死的局。
她设了三个口袋!
正面一个大的,地雷布阵。两面两个小的,弓弩伺候。这一点她是像透了财大气粗的美帝,先拿军火去轰,拿钱换伤亡。
眼看阮梅要到,她亲自登上城头,摆明了老子在这里,不服来战!阮梅根本没看清她的脸——离得太远,只瞧她敢这么站出来,就笑道:“果然有意思!够味道!我以为小娘们会吓得腿软哩!”
下令总攻。
颜神佑手里捏了大把的汗!地雷的数目并不多,还要小心地埋,还得设机关引爆之类的。这个东西它的稳定性并不太高,万一哪里掉链子,提前炸了,她就坑不到阮梅了。
还好,阮梅是再也想不到一个女人会这么狠,提兵上前!一万四千人!前阵抵到墙根下开始往上爬了,撞车都开始准备撞门了,后队还离着几十丈远。颜神佑定定神,估摸着差不多了,向旗斗那里发信号。
自己却举起了手弩!弓的射程通常不如弩,弩射得远呐!颜神佑将鸣镝装上了手弩,扣动了板机!
旗手挥动旗帜,黑旗先动。
先是,两翼玄衣开始了齐射。两翼之阮军大乱,开始有掉头逃离的了。玄衣并不急着追击,只要还没有出射程,那就没有问题。射完,再往前一箭之地,因是骑兵,移动快,又赶上再一轮齐射。便不动了——前面不远就是雷区了。
旗手再挥红旗,地雷被引爆了。颜神佑眯起了眼睛,也不知道引爆的人能不能及时逃脱?不但稳定性,连引线都成问题。只好用土办法解决了。
接着,对面哀嚎声起,已无心恋战。
在颜神佑看来威力十分不够看的地雷,在土著眼里,还是十分惊骇的。杀伤力不能让颜神佑满意,但是声势却颇为浩大,给阮军的心理予以了重击。能爬起来逃跑的,已经是心理素质好的了。差一点的,直接趴地了。趴地也不安全,地雷里掺了好些尖锐的东西,贸然趴地,就要被扎伤。
颜神佑默默地数着爆炸点,看地雷炸得差不多了,才再次发令,这一回,玄衣在前,步卒在后,开始了对生命的收割。
阮梅也被炸懵了!饶是久经战阵,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读书少啊,火药也不知道哦!亲自执刀督战,压阵冲锋。万万没想到啊,城头上也不是没有人,人家开始扔手雷了!手雷的稳定性更差,但是扔出去了人家就不管你的死活了。
颜神佑更是这里面最狠的人,她比手下强出来的是见识,好歹见识过这些东西怎么使,对于效果什么的,一点都不惊讶,发完信号,冷静地扔出一颗手雷去!
阮梅中招,他拿刀劈了劈了劈了……本来是想耍帅的,万万没想到,手雷在他身前炸开了。这要是兔军标准武器,他早没命。颜神佑粗制滥造的货色,只是将他半边身子炸得出了血,看起来瘆人,其实伤并不十分严重。
他身着铠甲,挡去了大半的伤害,比较惨的是眼睛,头盔被爆炸的冲击波不知道怎么个巧劲儿给掀翻了,左眼被飞起的铁钉给扎了。
主帅受伤,对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阮梅头脑还算冷静,估计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发现这个突然发现的玩艺儿,杀伤力并不算特别大,他的手下,倒有一多半是被吓傻了,等着人过来砍头了。
军心已散,不可恋战!
阮梅果断下令:“撤!”
这会儿他让前进,估计没人听,让撤退,也有好些人已经吓傻了,已经不敢动了。颜神佑果断下令:“追击。”
自己也走下城头,扳鞍上马。
一气好追。
最终还是阮梅的马好,让他带了一队人跑掉了。颜神佑粗粗估算,他这一仗,能带回去三千人顶天了。剩下的……一扭头,封千户正带着人在那儿砍木头人呢。
城内颜希真听说颜神佑带兵出去了,亲自出来看,又命鸣金收兵,生怕妹妹冒进,反被人设伏。昂州兵并不听她的号令,颜神佑倒是听到了,觉得这一回也打得够了。再追下去,进入阮梅的势力范围内,再想回来也难了。
颜希真见她回来了,亲自出迎,脸上也笑来了:“这是怎么做到的?真是好!”
颜神佑道:“小巧而已,还不够好,还得改呢。”
说话间,戴千户捧了一物过来,禀道:“小娘子,阮贼的头盔!”
姐妹俩相视一笑,颜神佑道:“使根竿子挑,说他要不是跑得快,脑袋就在这里了!”又命清点战损、战功,登记、急救!
颜希真道:“战俘不要全杀,已经吓破了胆的人,无用了。若传出去,道是在你手里无活口,逆贼为活命,也要人人出死力了。战死是死,降也是死,何不战?”
颜神佑笑道:“阿姐说的是。”
命收战俘,罚作部曲——眼下,也只有这么个办法了。等战后,或者坞堡情况稳定了,再做安排。
眼下,是联络各处,共防阮梅。
☆、217·烫手的山芋
却说,阮梅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一路逃得仓皇。阮梅一生,临阵无数,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眼睛疼得要命,却还不能停步,一路还要担心对方追击。一面跑,一面想:这若是我,必提兵直击,此番休矣!
不想跑了许久,天色渐暗,后面竟一直没有人追来。阮梅不由大喜,笑道:“毕竟是小娘,胆子就是小。”
逃命的时候不觉得,一旦歇下来,便觉左眼疼痛难忍!他逃得匆忙,根本不及包扎。只随手将扎进眼睛的碎片扯出来丢掉而已。一路上眼睛里流出来的血浸湿了半边脸!此时终于定了下来,疼得要命,翻翻马上革囊,好容易找出些金创药来,随手扯过一个小卒,令其包扎。
说是小卒,也是能跑得出来的骑兵。正好阮梅头盔也飞了,倒方便了包扎。
阮梅用剩下的一只眼辨一辨方向,发现自己百忙之中居然没有跑错,登时安心。包扎好了,便又开始收拢残兵。
这一清点不要紧,险些将阮梅气得伤口裂开!他!从来没败过的!这一回提兵两万,还都是亲信精兵,就这么折了个七零八落,眼下还没掉队的,只剩两千多骑兵了!
阮梅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大口地喘着粗气,冬日冰凉的空气吸进肺里,让他整个人冷静了一些。暗忖,须尽早返京布防,以免她想明白了、又或有人进言,提兵追来。
因缓这一缓,众士卒的乏劲儿上来,有些连马都爬不上了。先受惊吓,再被追击,自午至晚,众马狂奔,纵是精税,也有些吃不消了。阮梅自己也有些个惊魂未定,地雷的杀伤力不大,但是心理压力极强。
连打带骂,将人往前赶。路遇村寨,即强行入内,驱民伕喂马、命村妇整治食物。将一个村子过冬的粮食祸害了不少去。此时距京城尚有百余里,京城周遭连年被灾,实已不剩多少。只是村中老人听说他是阮梅,对他倒是客气。因为他开了京城的官仓,许百姓七日内自取。
【如今不过还与他,若不依他,全村都要死了,要粮食何用?】
阮梅倒也识趣,见乡民配合,便取一枚令符,许这村里人日后往官仓中领米。
总算没积下什么怨言,令村民漏夜往南告密去。这一夜却也睡得极不安稳,村中并无郎中,阮梅辗转难眠,起了个大早,又带队狂奔,终于在天黑前赶回了京城。此时已是人困马乏,陆续有马匹跪地不起了。阮梅硬撑着且不进城,命人唤陆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