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1 / 2)

这意味着另一半银锁的主人已经遭遇不测。

楚姗然捂着脸,痛哭失声:“万缘司……万缘司不愧是主宰天下缘法的大门派,我等这点微小的希冀也得不到满足……”

故事在她的哭诉中一点点展露出原貌。

十年之前,楚姗然与冯延结为道侣,两人都满心欢喜。冯延激动之下将隐瞒多年的乐缘使身份告诉了楚姗然,而楚姗然受好奇心驱使,偷看了乐缘使们收集的各界异常缘法——按说这些在交给明缘司之前都是不许拆封的。

楚姗然发现名簿上有一个名叫“楚扶南”的人,屠天戮地,将成大祸。

她此时已经怀孕,尚未来得及告诉冯延。看见这个叫“楚扶南”的名字之后,她更是瞒下了此事——因为他们给未出生的孩子起的名字就是扶南与持离。再一掐算生辰八字,发现这个名簿上的“楚扶南”与她的孩子与一模一样。

冯延曾说,天地恶缘都瞒不过明缘司,也逃不过断缘司。

但楚姗然偏想一试。

她给冯延喂下化骨狱的化心丹,使他忘记自己,掩饰他们的缘法,防止万缘司找上门。然后她开始假装闭关,实际上却是偷偷生下了扶南与持离两个孩子,用了整整十年将他们培养长大。

这次化骨狱出征,离开此境的机会近在眼前。只要换一境呆着,万缘司找起来就会复杂些,因为他们的缘法线索都是以境为单位整理的。

可是没想到,万缘司还是在出征前一天找上门了。

“你们兵分两路,一人断命缘,一人断姻缘,打得一手好算计!”

楚姗然抬起头,怨毒地看着白琅,把白琅给吓退一步。白琅心里也冤啊,她哪里知道纪雅之就是来断他们孩子命缘的?

楚姗然从地上站起来,却没有跟白琅动手,而是冲出门外,回水榭去寻另一个孩子。冯延在她背后欲言又止,步伐迟疑。白琅看了他一眼,也赶紧跟了上去。

冯延见两人都走了,只得关了铺子,跟着追上去。

水榭中没有什么打斗过的痕迹,中央劫缘大阵闪烁着阴沉的光,一个十岁不到的小男孩儿跪在阵边,一点点挖地上的结阵灵石,指甲全部翻开,满手都是血。他一见楚姗然回来就说:“那女人带走了扶南!”

楚姗然一进门就看见地上的孩童尸体,她原本就形销骨立,此刻看起来更是如同妖鬼。

她在尸体边跪下,以额触地,痛哭哀泣不似人声。

“娘亲……”楚持离走到她身边。

冯延原本一直如同看客,可见到水榭中此情此景,心却突然揪紧了。

他不自觉地走到楚姗然身边,揽过她消瘦的肩,低声道:“还请节哀……”

楚姗然猛地抬起头:“节哀?你跟我说……节哀?”

她惨然一笑,又垂首泣道:“是啊,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节哀……哈哈哈哈哈,节哀啊……”

她又哭又笑,旁边的楚持离有些害怕。

白琅安静地立于一旁,心知自己无法插手,更无法安慰。她扫视了一圈水榭之内,发现正堂上挂了一副西王金母像。西金王母曾任万缘司司命,不知为何楚姗然要供奉她,难道把她挂这儿整天扎小人吗?

白琅觉得奇怪,于是走上前细看,发现这副西金王母像旁边有段非常熟悉的妖文。

“你做什么!”楚持离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拽开,神情极为戒备。

白琅回头一看,楚姗然和冯延还哭作一团,她只得问楚持离:“这副画上是什么?”

“关你何事!”楚持离语气不善。

“兴许我能帮到你们。”白琅答道。

楚持离与她对视半天,一双眼睛又沉又暗:“西王金母像你都不认识?自从母亲知道万缘司要除扶南之后,她就开始供奉此像了。”

“为何?”白琅不解。

楚持离抿了抿嘴,不耐烦地说:“传说中西王金母心慈,曾有妖仙禁恋被万缘司所断,那位古妖族跪于龟山之下,日日夜夜,朝朝夕夕。西金王母终为其所感,赐下返魂丹,使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有仙凡之恋,曾有仙人上龟山,为其凡妻求长生,西金王母也赐下了不老仙丹。”

这些事情大多在魔境妖族中悄然传播,万缘司自己是不会去讲的。若是一天到晚都有人跑到司命这里求什么返魂丹、不老药,那不就彻底乱了套吗?

白琅接着问:“这旁边的妖文写了什么?”

楚持离眉眼黯淡,低声道:“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他说完之后发现白琅半天没声,回头一看,讶然道:“你哭个什么劲!”

白琅半掩着嘴说不出话。

“你……”楚持离自己眼泪都咽回去了,一脸茫然地看着白琅,“不是……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知道了……”白琅低泣道。

她终于知道绣姬那张帕子是什么意思。

绣姬姻缘已断,却像那位日日夜夜、朝朝夕夕跪于龟山下的上古妖族一般,心似蒲苇纫如丝。这个世上早已没有西金王母,也没有人为她赐下返魂丹、不老药,她与钟离异空守诺言,人海相隔,永不再遇。

“去取一面镜子给我。”白琅轻声对楚持离说。

楚持离气愤不已:“你这狗贼,还敢使唤我?”

白琅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眼眶还红着,过了会儿,楚持离退让了。他取来一面梳妆镜,白琅接过镜子,手一直在抖。她还从来没有这样使用过自己的天权,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功。

“你要做什么?”楚持离问。

白琅没有回答,她将镜子照向地上的尸首和哭泣的二人。

她问楚持离:“若是我能恢复这段姻缘,你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楚持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毫不犹豫地答道:“任何代价。”

白琅凝视了他一会儿,这么小的少年,胆大无畏,尚不知“代价”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