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林寥第一次见他,是她死后跟着母亲去给父亲扫墓,当时他就站在阴暗处,看着朱山公墓人来人往,他和她一样,都是鬼魂,他和她却又不太一样,他惧光。

也对,几乎所有的鬼都怕光,唯独林寥例外,她可能,连做鬼也是个不合格的鬼吧。

四周的空气陷入死寂。

还是毛不思先开口,“你想要什么时候离开。”

林寥可以选择,她也可以任由她选择,只是不能拖太久罢了。

“等我买完蛋糕。”双马尾垂在林寥胸口,她从口袋中掏出两百块钱放在毛不思掌心之中,抿着嘴,微微一笑,身子开始逐渐变的透明。

他们去了二十六中附近的一家蛋糕店,据林寥说,这家的蛋糕公认的好吃,毛不思和马明义都没吃过,自然不做判断。

两百块钱在经过小十年的变迁,早已不像当年那么值钱,他们挑来挑去,买了个六英寸大小的水果冰淇淋蛋糕。

蛋糕被店员小心的打包,她手上动作不停,眼神却不住的往他们这边挑,也不能怪她,着实是进来的这俩人太奇怪,一开始,俩人同时指向了慕斯蛋糕,接着就是一阵自言自语,什么“你既然不喜欢就换个吧。”

你是谁?谁不喜欢?那一刻,店员觉得俩人八成是对疯子,提高十二万分警惕的看着他们一路从彩虹巧克力,变成水果冰淇淋的,才定下来。

等买完蛋糕出来,毛不思还沉浸在店员警惕的眼神中,“别说她了,要是我看不见林寥,也得以为是俩疯子。”

“别带上我,明明是你自个装神弄鬼。”马明义拎着蛋糕,冰淇淋散发着凉气,即便里面有冰袋,想来这大夏天的也不适合放太久,可林寥又吃不了,这会儿她的咒语早已解除,马明义也就看不着他,只好对着空气问道,“这个要给谁?”

“给我妈。”林寥伸手去碰蛋糕盒,手指从盒子上穿过,“我妈下个月就要过生日了。”

这两百块钱,是她当初作文获奖得到的,那时候学校周围总有些抢钱的混混,所以她才把钱严严实实的藏在钢笔中,就等着妈妈生日那天,去给她买一个最大最好看的蛋糕。

只不过林寥没有等到那天,这个蛋糕也迟来了好多年,而两百块钱也买不到最大的蛋糕了。

“我想提前送给她。”林寥眼睛亮晶晶的,她的脖子和身体只有一层皮连接着,要不停的扶着脑袋,脸上的伤口毁了她原本清秀的容貌,白色的校服上染满了污血。

“为什么不今天给?”毛不思张张嘴,“你们可以一起过。”

“我不想在她吹蜡烛的时候告别。”林寥走近毛不思,瞧着她脖颈上的玉葫芦,玉葫芦感应到鬼气,散出温热,“也不想真的让她生日那天掉眼泪。”

她的妈妈,这些年早就快把眼泪流干了,一个人的周末,一个人的团圆饭,一个人过的生日。

“这就是你去找她们的理由?”

“嗯。”林寥失神,继而应下,“可她们都不还我,然后我就特别生气。”

这明明就是她的东西,她们怎么能偷她的东西?

她不想变得和她们一样坏,可是她已经有些无法控制自己了,这两年,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有些开心,也有些害怕。

开心的是她终于有能力去找她们,害怕的是自己会不会伤害到妈妈,毛不思就出现在她自我挣扎的节骨眼上。

她早就不是人了,而是别人口中害人性命的恶鬼。

“可是你别告诉我妈。”林寥见毛不思解下脖子上的葫芦,她缓缓的闭上眼睛,模样乖巧,“我想在她心里永远是个值得骄傲的好孩子。”

“好。”毛不思含泪点头,食指交扣,拇指竖起,“洞中玄虚,晃朗太元,乾罗答那,度鬼万千。收魂!”

白光涌出,包裹着林寥小小的身子,最后化为一道细烟,被收入玉葫芦之中。

马明义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他看不到林寥,也看不到白光,他只瞧见毛不思手心的葫芦安安静静,咒语过后,被瞬间握紧。

“毛毛。”马明义见她模样伤心,忍不住开口,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老毛曾说过,看到的东西越多,就越容易伤心。”毛不思飞快的背过身去,后脑勺对着马明义,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佯装无碍,“可我从没见老毛哭过,他确实比我厉害。”

“谁说的,我眼里的毛毛可厉害的紧,当初上学时打架,一对四你威风极了。”马明义伸手搭在毛不思肩膀上,用脑袋轻磕了下她的脑门,权当安慰,“走,哥带你吃大餐去。”

“吃毛线!”毛不思不乐意,扫了眼马明义手里的蛋糕,吸吸鼻子,“先找个地方冻上才是真的,省的化了。”

“这不容易。”马明义伸手招车。

手臂刚抬起来,一辆蓝色出租车就从他身边急刹车停下,司机摇下车窗,高声道,“您去哪儿?”

“最好最近的酒店。”马明义开口。

对上司机了然的眼神,毛不思瞬间变得窘迫。

“存蛋糕而已。”马明义明显感觉胳膊下的人一僵,眼角微挑,他笑着偏了脸,凑在毛不思耳边轻声道,“你可千万别对我有什么想法。”

“呸,想的美!”

出租车司机开起车来跟上了赛场似的,连甩尾都用上了,颠的车后边的俩人有些想吐,毛不思憋不住提醒,“师傅,您开慢些。”

“好嘞。”司机口头答应,确全无减速的意思。

“下次,我还是把我的车开来吧。”马明义有些头晕,“这次大意了。”

做人呐,有的选当然选法拉利。马明义坐在堪比f1的出租车上,起码,要比的士强吧。

☆、最是无辜

毛不思到达酒店的时候还在想,她到底是对马明义有多放心,随随便便就跟着他往酒店跑,再转念一想,反正他打不过她,自己怎么也吃不了亏,就又把这个念头给收了回去。

至于马明义,进了酒店第一件事就是把冰箱门打开,把冰淇淋蛋糕放进去,然后再把冰箱门关上,十分利落的完成了一整条小品段子。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俩人整整忙活了两天,还没等人歇过来,关安安的电话就打进了毛不思的手机,要说毛不思现在最不想见到谁,非关安安莫属了。

“干嘛?”毛不思语气有些僵硬。

听得马明义耳朵微动,她还真是个喜好分明的人,情绪全写在了声音里。

“不思,那个脏东西怎么了?”关安安心里十分没底,因为毛不思临走前的一席话,她整整一天都没敢乱动,“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