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2 / 2)

涟瑟没有过多的祈求,她知道,这些对毛不思而言,并不重要。

“我可以拿血月的秘密与你交换。”

果不其然,毛不思在听到血月两个字后,飞速的抬起原本低垂的头颅,“你知道血咒。”

涟瑟颔首,“只要你帮我进去那副身子里,帮我见到我的夫君,我愿把知道的所有一切告知于姑娘,若违此约,便让涟瑟永生永世无法与夫君再次相见。”

对于涟瑟而言,世上怕是没有比这更恶毒的誓言了。

三爷还躺在床上,眉心紧皱,似乎陷入了梦魇之中,孟祥呈忙着外面的事情,分身乏术。

毛不思沉思了许久,心中天人交战,她的每一个选择都有可能影响到马明义影响到刘寻。

可她还有更好的办法么?没有。

孟祥呈在乎的是刘念的前途,所以他要保护好三爷。

三爷在乎的是刘家的门楣,是手中的权力,是满城的百姓,所以他要保护好自己。

那么马明义呢,这个世上,又有谁想过他。

他好像,只有她了。毛不思鼻头有些微酸。

“你若骗我,我绝不会饶你。”降魔杖敲击着手心,最后一闪便落在涟瑟心口三分处,“更不要妄想我去渡你。”

“姑娘放心。”涟瑟摇摇头,眼神里含着细碎的光泽,口中喃喃,“若真能度人,你便度我夫君一把吧,他……他是个极好的人。”

“怎么做?”毛不思静默片刻,下定决心。

“姑娘入了他的神识,然后唤我的名字,我便会出现。”涟瑟抿唇,“只需一遍就好,莫要多唤。”

入梦不是什么难事,毛不思心中有些犯嘀咕:涟瑟为何不自己进去。

雪,好大的雪。

毛不思闯入刘寻意识的瞬间,寒风卷积着鹅毛大雪铺面打来,差点冷到背过气去。

难怪三爷要在屋里烧那么多的火炭。

“涟瑟。”毛不思开口,她听女人的,没有再唤第二声。

“这是哪里?”毛不思搓着手臂,看着周围一团雾气慢慢凝聚,最后幻化成一条婀娜的倩影。

“阳关。”涟瑟没有看毛不思,她眺望着远方,将将成型,便拎起裙摆,向着暴风雪更胜的西北方阔步行去,“我夫君战死的阳关。”

那一年的天也是这么冷,她在家里等着她的丈夫归来,等了一日又一日,一夜又一夜,最后等来了阳关被叛军攻破,数万将士被俘祭城的消息。

没有人回到故土,包括她的丈夫。

她哭红了眼,本就不好的身体愈发的衰弱,死去的那天,寒风凛冽,她用尽最后一口气祈求神明,让她再见她的夫君一眼。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神明听到了她卑微的乞求,她好像到了阳关,那日的雪也是这么大,她远远的瞧见一个人,那个人似乎也看到了她,她听见他唤:涟瑟。

然后,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

她的丈夫死了,死在了阳关,被埋在了黑暗的万人坑中。

她就这么守着他,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久到她误以为阎王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直到那个人出现。

涟瑟向着记忆中的地方奔跑,枯枝划破她的脸颊,巨石割开她皮肉,她都感觉不到,她没有时间了,毛不思帮了她,喊出了她的名字,那个人也会感觉到。

毛不思不敢离涟瑟太远,只好跟着她一路狂奔,冻得四肢都没了知觉,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冻死在这场梦境时,手腕忽然一暖,身子一个踉跄,便被股温热的力量拖到了一旁的雪堆之后。

不待她开口,一根食指便飞速的立在了她的唇边,“别说话。”

熟悉的声音,习惯的语调。

毛不思瞅着眼前的人,眼眶骤然红作一团,眼泪就开始在里面打转。

风声呼啸,马蹄声似就在耳畔。

马明义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这些天,他被禁锢在这副身体里,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醒来。开始,他还能主导周围的一切,仗着自己的意识来躲避对方的追杀,可是渐渐地,马明义就发现了问题。

那个闯入他意识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把他和刘寻构建的梦境打破,把他引向了一个未知的环境中去,那里没有太阳与温暖,有的只有越发浓厚的血腥味,越来越大的风雪。

这不是他的世界,而是那个骑着枣红色骏马,手握□□的男人的世界,他能够躲藏的地方,越来越少。

“你怎么进来了。”马明义压低声音,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甚至有些气闷,他知道自己出不去,也庆幸只有自己出不去,毛不思还好好的呆在家里,如果她在,她一定不会把他单独丢在这里。

可他出不去啊,他只能拖垮她。

却怎么也不曾想,毛不思居然进来了。

“刘寻那个混蛋!”这几个字,几乎是被马明义咬着牙说出口的,“趁他未发现,你赶紧出去。”

“我不走。”她,毛不思,一个祖传的捉妖师,把马明义一个普通人仍在这水深火热里,说出去她还要不要脸了,更何况,“我在这个世界,只有你了。”

是的,她只有马明义了。

只有他知道她的过去,知道她是谁,这些年,每当她害怕、迷茫的时候,都会庆幸,还好马明义在,还好她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毛不思指着远处向马蹄声奔跑的身影,“我带了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