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
好大雪。
天地茫茫皆为一色。枯木萧瑟,人踪皆无,一条官道早已经被吞没在苍茫之中,再也寻找不到。
吱嘎吱嘎。一声声闷沉的声音从山口传来,遥遥一支队伍拐了过来。
人数不多,不过几百的兵马,俱都是黑色的衣甲,各个疲惫不堪,头前的一个兵将,高举着一面旗子,旗子上滚金线描银边,写着一个斗大的“黄”字。
“大人,总算是到了燕山了,再往前,便是西岐城,我们,算是脱险了。”队伍前方,一人转过身来,超身后笑了一声。
那人身后,一头巨大的神牛身上,端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人。黑衣黑甲,眉目勇武,此刻却是耷拉着脑袋,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那人听了这话,微微站起身来,朝前方看了看西岐的莽莽群山,叹了口气,又转过身去,看了看东方。
“越过这座山,我便是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了。”那人苦涩地摇了摇头:“想我黄飞虎,今曰竟然有如此的境遇,可悲,可叹。”
“武成王,你这样说,便是不好了。”身后呼啦啦窜上一匹瑞兽,瑞兽之上,端坐以为白袍老者,须发皆白,看着黄飞虎,哈哈大笑:“武成王,眼下纣王昏庸,黎民涂炭,有此等的昏君,乃这天下的晦气,你能够弃暗投明,为天下百姓出头,便是最大的仁义!这乃是青史留名的好事,为何如此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这老头,不是那姜子牙还能是谁?
姜子牙这货色,搞了一通手段,就出了姬昌,挑拨了黄飞虎,一路上逃回西岐。路上所过关口,虽然有人阻挡,但姜子牙狡猾得很,竟然一次次化险为夷,一次次闯了过来。看着前方那西岐的地界,姜子牙心情大好。
哈哈!老夫自打下山以来,吃尽千辛万苦,如今真乃是苦尽甘来,进了西岐,俺便是西岐的军师,便可以建立封神台,出兵讨伐纣王那厮了!这封神大劫,便可以开始了!
呵呵,且看俺姜子牙留名青史吧!
黄飞虎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姜子牙,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如今自己一把火烧了在朝歌的府邸,逃到这西岐来,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了,只能闭上眼一条道走到黑了。
但愿,但愿俺黄飞虎死了之后,天下人还能念及俺对大商的一片忠心,莫说俺是个不忠不义的贼子呀!
“军师!”车辇之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姜子牙示意兵士停下车子跳开车门,搀出了姬昌。
眼前的姬昌,和几年前相比,明显苍老了许多。原先脸上的那种意气风发已经荡然全无,皱纹堆积,气喘吁吁,形如枯木一般。
这些年在朝歌,虽然没有姓命之忧,但让这天下第一野心家也难逃时光的威力。
“主公小心,外面风寒,不如到车辇中休息。“姜子牙看着姬昌,真是满脸带笑,菊花一般。
姬昌摇了摇头,站立在风雪之中,眯着那一双浑浊的老眼看着眼前的山河,良久,两行老泪流了下来。
“果真是西岐的山河呀!果真!“姬昌紧紧握住姜子牙的手,似哭还笑:“想不到,想不到我姬昌还有活着回来的一天!想不到呀!呵呵呵呵。”
“主公为何说出此等的话来。你乃天命所归之人,老天怎可能把你留在西岐。主公,眼下纣王昏庸,能够匡扶这天下拯救万民的,非你莫属。还望主公重振雄风,以天下为己任呀!”姜子牙笑道。
姬昌的双眸闪了一下,那光芒随即又隐去,呵呵一笑:“军师此言过了。我姬昌如今乃是风中残烛,只想回到故土颐养天年就是最大的心愿了,又何德何能做得那天下之主呢。”
看着姬昌,姜子牙心中恼火。
这个老狐狸!如今谁不知道你的野心!?俺费劲万般的辛苦把你弄出来,对俺你也不讲心里话,真是混账。
虽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主公宅心仁厚,仁义之名遍于天下,自然不屑于做那天下之主。但主公,眼下能够救黎民百姓的,非你莫属,如今天下人对主公翘首以待,还请主公树立义旗,还天下一个朗朗的乾坤才是。”
说吧,姜子牙看了看身边的黄飞虎,笑道:“武成王,你说是这样么?”
黄飞虎脸上挤出一丝笑来,对姬昌道:“西伯侯,国师此言说的极为有理!”
姜子牙指着黄飞虎,呵呵一笑:“武成王,你这话,可就说错了。
“说错了?”黄飞虎有些纳闷。
姜子牙道:“某已经辞去了大商国师,如今乃是西岐的军师,而你,武成王,如何还称呼主公为西伯侯呢?”
黄飞虎听了,也是抖了一下,对着姬昌翻身跪倒,道:“主公在上,还恕黄飞虎方才无礼。”
姬昌呵呵一笑,双手托起黄飞虎,道:“武成王太客气了。你的忠义,天下谁人不知?纣王昏庸无道,荼毒百姓不说,竟让干出君不君臣不臣的混账事情来,便是我,也为武成王觉得委屈呀。如今武成王能够住老夫一臂之力为百姓出头,我姬昌,倒要万分感激了!”
“主公,飞虎,不敢!”想起自己老婆惨死的事情,黄飞虎怒目圆睁。
“呵呵呵呵!”姬昌拉起黄飞虎,一手扯着黄飞虎,一手扯着姜子牙,大笑道:“我得子牙,有文曲也,得飞虎,乃得武曲,自此之后,百姓,有救也!”
“主公,天色晚了,还是上车,尽快回西岐吧!”姜子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