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啊,这才符合苏霖的作风。
褚浔阳险些就失声笑了出来,缓慢的抬头朝他看去。
彼时苏霖就站在她面前,唇角噙一抹幽冷的讽笑,定定的望着她。
褚浔阳莞尔,拍了拍裙子起身,却是笑容平和的回望他:“愿闻其详!”
苏霖的眉头拧起,做出神思不解的模样,回头看了眼正要被人抬走的尸体道:“这齐大只是区区马夫一名,我想不通的是,就算是我曾经责罚过他啊,作为苏家的家奴,他又如何会心生歹念对皖儿下手?在我西越的法典之中,背主一罪向来都判的很重,如若就为了两句苛责之言——他这作为,是不是也太过丧心病狂了些?”
他刻意咬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读音,意有所指。
因为——
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苏皖之所以会受伤的内幕了。
齐大是他派出去的,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苏皖下手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她褚浔阳!
或者现在有更鲜明的证据直接指出是延陵君出的手。
他虽然还想不通到底为什么射中苏皖的箭会是从齐大的箭筒里出来的,可是毋庸置疑,一定是这两个人搞的鬼,杀了他派去的杀手,还伤了他的妹妹!
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苏霖此时看着褚浔阳的眼神就带着毫不掩饰的仇恨和敌意,与其说是请教,倒不如说是质问。
“丧心病狂么?”褚浔阳抿唇略一回味他的话,就是深以为然的点头,“苏世子的话好像也很有道理,那世子您以为呢?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今日这般丧心病狂的举动?”
暗讽她丧心病狂?她是出暗手射伤了苏皖不假,难道他们苏家设局派出杀手伤人就是天经地义的吗?
苏霖冷笑一声,刚要说话,褚琪炎已经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挡在他和褚浔阳之间,笑道:“这件事说来的确是叫人费解,你有疑虑也是对的,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坐下来再谈吧,总会查一个水落石出的。”
褚琪晖见势不妙也上前劝阻:“是啊,浔阳她一个女儿家能懂什么?你心中若有疑虑,后面本宫派人继续查访就是。”
褚浔阳只是平心静气的看着,并且阻止,这举动落在苏霖的眼中就更是成了心虚。
打铁要趁热,苏霖如何能够善罢甘休?他的视线越过两人,仍是死死的盯着褚浔阳,突然一抬手从怀里掏出一大东西砰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他拍桌的动静太大,已经有人重新聚拢过来,那被他仍在桌上的——
赫然,正是一打厚厚的银票。
“这些银票是从齐大的行礼当中搜出来的,我现在怀疑,是有人重金收买,借了他的手来恶意伤人。”苏霖道,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褚琪炎的面色阴沉,眼中已浮现明显的恼意——
这个苏霖,居然都不知道适可而止?
这份心思一动,他便已经恍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扭头朝褚灵韵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见褚灵韵正以一副看好戏般的表情冷冷的看着这边。
察觉他眼中怒意,褚灵韵的目光闪烁,便有几分心虚,不过也只是瞬间就由刻意的高昂了头颅,对此视而不见——
要逮到一次可以公然针对褚浔阳的机会并不容易,她如何能够无功而返?
这一局,可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
这边苏霖和褚浔阳针锋相对,因为苏霖的话已经撂下了,褚琪炎自知他若再掺和就只能被拖下水,暗恼之余便只能冷眼旁观。
看着苏霖气势汹汹的模样,褚月妍的眼珠子一转,似是明白了什么,挤过去将那银票抢在手里数了数,高声道,“这里有足足一万两!那人不过就是个马夫,哪里来的这些银钱在手?分明就是被人收买了!”
苏霖没有回应,只是看着褚浔阳道,“浔阳郡主以为呢?”
褚浔阳莞尔,捡起那打银票在手里颠了颠,赞同道,“的确是好大的手笔!”
苏霖见她有意敷衍,就更是定了势在必得的决心,步步紧逼的追问道:“那么以郡主所见,这些银票他会是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褚浔阳闻言,突然就笑了,“这人是你们苏家的家奴,这些银票又是苏世子你拿出来的,这话要问也该是问你啊!苏世子,你倒是说说看,这银票究竟是从何而来?”
苏霖虽然不明所以,但心中已经明显起了戒备,冷笑道:“这些年间皖儿她入京总共也不过五次,其间接触的人寥寥可数,与之有过节的就更是无从说起。正是因为如此,苏某才更是百思不得解,到底是何人会存了这样歹毒的心思,竟会对她一个柔弱女子下如此毒手。浔阳郡主你久居京城,手中掌握的人脉关系应当甚广,却不知道印象里可有类似形近的人,会这般心胸狭窄出手伤人的?”
苏皖久居南方,这几年偶尔随父兄进京几次,她的为人虽然有些骄纵,但毕竟也只是个女儿家,实在是谈不上会和什么人结仇。
苏霖此言一出,众人再看向褚浔阳时候的眼光就微妙的变了——
上回闹市惊马的动静闹的不小,一度更是被传的沸沸扬扬,一则说是苏皖莽撞无礼,更多的却是在说褚浔阳轻狂,不过一点小小的误会,竟是不依不饶的连京兆府衙门都惊动了,这不是结仇又是什么?
苏霖意有所指,虽然没有点名道姓,目的却已然达到。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幽暗的冷光,紧跟着就更是变本加厉的一声叹息道:“说来也是不凑巧的很,如果延陵大人当时没有和郡主你一起在场的话,如能留了这齐大的一口气在,事情应该也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怪就只能怪她褚浔阳出手太狠,当时他们若能活捉了齐大,他也就百口莫辩了。
至于现在——
是非黑白,可就全数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褚浔阳如何不懂他心中所想,垂眸轻笑一声道:“这样一来,苏世子的意思便是说这件事并非只是你苏家的内务?需要重新拟定处理方案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之间都寸步不让。
褚琪晖的心头一凛,面色就在一瞬间演变的极为难看——
他一则不想褚浔阳牵扯在内,从明面上破坏了和苏家的关系,二来也同样不想苏家兄妹被褚浔阳给掀了老底,可是眼前的这两个人却是死了心一般的在硬碰硬,反叫他进退两难,难以取舍。
苏霖其实是没准备就此事给褚浔阳定罪的,因为他的话已经放出来了,有在场众人的猜疑和认定,也足够褚浔阳的名声一落千丈,自此再无翻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