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啊,哪天得空了,咱们带着你哥哥们回到你小时候的村子里,也让他们看看你人多势众的样子!”余氏失笑,见她情绪渐稳,才打发人进来替她洗漱。
天将黑的时候,郑世宁特意打发人来请玉珺,玉珺到时,草原上已经燃起了篝火,忙碌了一天的大臣、家眷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郑世宁见了玉珺,赶忙拉着她坐下,随手递给她一块烤的外酥里嫩的羊腿肉,道:“这可是我特意给你留下的!你赶紧吃吧。”
玉珺赶忙坐下,仔细看四周,料想这就是围猎之后,君主为了表示君民同乐而举办的宴会。放眼望去,果然见到远处有着黄袍的年轻男子独坐高台,正同台下貌似部落首领的中年男子谈笑风生。
离得远,她也看不清他的脸,只得转了视线,不期然却对上林南蔷的眼睛,大约是彼此都不待见,两人同时都撇开了眼睛。
耳边的乐声却突然换了风格,郑世宁一把将羊腿塞到手上,道:“快看,有好戏!”
一阵浑厚古朴的鼓声乍然响起,在辽阔的草原上,越传越远,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屏住了呼吸,不多时,便见一女子着一身红色战衣,手执长剑,英姿飒爽地走入场地中间的空地。
光是看她气势,玉珺已经忍不住要赞上一句。只听鼓声渐起。她手执长剑,踏着鼓点而舞动。初时鼓声稀落,她的舞步稳健飒爽,进退回旋之间,皆是气势,尔后鼓点渐紧,她也随着飞快舞动,在快速之下,剑衬着篝火,剑光闪闪,堪比天上星光。
玉珺,乃至全场的人都看呆了,直到女子收剑停步,众人仍旧沉浸于其中。
玉珺喃喃道:“剑气浑脱舞……竟是剑气浑脱舞!”
“你说什么?”郑世宁见她喃喃自语,正要开口问,台上的皇帝却鼓起掌来,赞道:“好一只《剑器浑脱舞》!前有公孙大娘一舞剑器动四方,诗人赞她‘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我看乌兰姑娘,竟也不遑多然!”
那姑娘一笑,道:“多谢皇上夸奖!这个《剑器浑脱舞》早已经失传了多年,我也是偶然学得,又做了些变动,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好好好!有赏!”皇帝大笑。
郑世宁解释道:“这是土默特部落首领的女儿乌兰,那个……”她指了指正在同皇帝说话的中年人,那个就是土默特部落的首领,我看他们的意思,像是要跟咱们大周联姻!”
“大约吧。”玉珺回道,一双眼却落在乌兰的身上。恰如郑世宁所说的,前一世,乌兰的确入宫当了妃子。因为这一支《剑器浑脱舞》她名动大周,皇帝更是将她宠到了极点。即便后来林南蔷入了宮,皇帝对她宠爱有加,可是这份宠爱,却越不过乌兰头上去。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玉珺一下子就觉得眼前的姑娘可爱极了,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哪知乌兰也正在环视众人,正巧四目相对,玉珺赶忙送上友好一笑,就见乌兰略略点了头,也回了她一个笑容,尔后却是见视线挪开,朗声对皇帝道:“皇上,我自小听我爹说,大周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大周的女子尤其能歌善舞,难得有机会,我也想跟大周的姑娘们切磋切磋,不知可有哪位姑娘,肯出来舞上一曲,让我也开开眼界?”
玉珺心头咯噔一跳,那种熟悉的不安感浮上心头,她正想闪开,就见乌兰转身,手指正正地指着她,道:“这位姐姐长得这么漂亮,应当很擅长舞蹈吧?”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的身上,玉珺头皮都要发麻了,跳舞?杀了她也不行啊!她只得硬着头皮涎笑道:“姑娘说笑了。我是个大夫,你让我给你做个针灸还行,跳舞我是当真不会!”
“针灸?你在耍我么?”乌兰眸色一沉。
玉珺似乎感觉到了周围投来的鄙夷的目光。她挺直了腰背,回应道:“乌兰姑娘别动怒,我大周的姑娘们确然多才多艺,能歌善舞是一种技能,针灸难道就不是么?你若是真心想要同我比试比试,也不能光比你的长项。不然这么着,我可以陪你跳一支舞,然后我去抬个病人来,咱们俩一起用针灸比比医术,看看谁能把他的病治好咯?你看,这公平吧?”
乌兰噎了一下,一时没想到合适的词,只得“哼”了一声,道:“难道当场的大周女子,竟无一人能跳胜过我的舞蹈么!”
玉珺只觉得她的敌意来的莫名其妙,坐下时心头却是一跳,赶忙抬头望向林南蔷的方向,那儿早已没了人,片刻后,林南蔷笑语吟吟地站在场地中央,对着皇帝行了个大礼,道:“奴婢是林牧之将军之女,想要跟乌兰姑娘讨教讨教,还望皇上准许!”
方才还是一身普通衫裙的林南蔷,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白衣,风吹白衣,衣袂飘飘,光是看背影,就像是风中仙子一般夺人心魄。
玉珺忍不住扶额长叹:从刚才起她就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这下总算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