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看病的。”
何医生的目光落在林蕊身上:“怎么了,蕊蕊?哪儿不舒服?”
“不是我。”林蕊手一指,大眼睛无比真诚,“是苏木。”
何医生这才注意到苏木鼻孔里塞着的卫生纸。
好吧,现在的孩子都是新一代,受外来文化影响深重。可什么文化中病人反而骑车带着陪他看病的人了?
何医生扶着苏木的脑袋仔细查看他受伤的鼻子,又询问了一遍受伤过程,点点头道:“行了,也别挂号了,跟我上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林蕊立刻跳脚:“不行,我还要他们赔医药费呢!打了人还想白打啊?”
何医生被她逗乐了,点点头道:“好,我给他写病历。”
他领着两人去外科病区,帮苏木清理完鼻子,又拿了冷盐水给他冷敷,完了索性大手一挥:“没事儿。”
林蕊眨巴眼睛,满脸严肃:“难道不应该留院观察吗?万一有不好呢?”
苏木悲愤,蕊蕊就不能念着他点儿好。
孙泽瘸着一只脚,也不耽误他拄着拐杖出来溜达。
其实他的情况完全可以出院回家静养。奈何他家没活人,与其在家饿死,还不如留在医院好歹还有医生护士不时说上两句话。
他听到治疗室的动静,扑哧笑出声:“何兄,你就让他留院观察一下午吧,直到晚上放学就行。”
林蕊羞愤难当,扬高声音强调:“我这是为了安全起见。”
看看,都把人打的留观了,问题多严重。
何医生刚想说不用这么夸张,外头就跑进个风风火火的实习生:“何老师,孙教授找人上台呢。”
何医生没空再跟两个孩子掰扯,只得挥挥手,同意苏木留院观察了。
孙泽终于转到了双人间。
他隔壁床的病人今天上午出院了,床位暂时空下,便宜了苏木或者准确点儿讲是林蕊。
孙泽原本还想好好嘲笑千方百计要逃课的林蕊,待听她说完苏木受伤经过,顿时火冒三丈。
半路劫道借点儿钱花花常见,别说是初中,小学高中这种事也都杜绝不了。可内贼勾结外匪,朝本班人下手就委实过分了。
林蕊愤愤不平:“就是,陈乐也就是我们班长都被吓死了。电子表虽然本质上不值钱,可卖出来不便宜啊。”
孙泽猛的呛到了:“陈乐?那个傻孩子,没事瞎显摆什么,早晚都会被贼盯上。”
也就是没见识的人才会将电子表当个宝贝。等着瞧吧,眼下日本电子表看着光鲜,过不了几年就没人稀罕了。
手表这玩意儿的价值,从来都不在于单纯的看时间。
他这个表弟,就像小公鸡一样,尾巴上才长出两根毛,立刻要转着圈炫耀。
林蕊先不动声色地消化下孙泽跟陈乐是表兄弟的事实,然后默默地看着身穿病号服的人油光可鉴的卷发。
住院都没耽误他如此骚包,到底谁比较像爱炫耀的小公鸡?
外头护士招呼孙泽接电话,抱怨了一句:“我们这儿不是私人电话,以后要找人出去打电话。”
孙泽朝她拱手作揖,笑嘻嘻的:“美女别生气,我这儿有电影票,《霹雳贝贝》怎么样,新片子。”
“呸。”年轻的护士啐了他一口,“儿童片。”
孙泽哈哈大笑:“那就《银蛇谋杀案》,绝对都是大人。”
护士不满意,皱起眉头:“就没美国片吗?我不喜欢国产片。”
“那你可就危险咯,千万别让孙教授知道。”孙泽跟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头掏出票,“美国电影回顾展,一个礼拜,每年都有两三部电影,你自己想办法调班吧。”
护士喜出望外,盯着孙泽的目光闪闪发亮:“真给我?”
此时电影院放什么片子没规律,国别、年代以及类型都是随机的。真正的电影发烧友都寄希望于外国电影周以及回顾展。
只是套票不容易弄,非得有关系才行,这也是个外人难以进入的小圈子。
孙泽眨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笑容满面:“当然,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
秋日暖阳透过窗户,柔柔地洒在每个人身上,照亮了护士小姐姐羞红的脸。
林蕊跟苏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辣眼睛,实在看不下去了。
此人真是没节操,行走的小公鸡。
孙泽打完电话回头,看俩孩子的模样,忍不住发笑。
他坐在床上逗林蕊:“蕊蕊,你知道八月份全国商品零售总额增长了多少吗?扣除物价上涨因素,百分之十三。”
林蕊点点头:“对啊,所以吃不消了,压缩基本建设,物价闯关暂停。”
“可是现在外头还在涨啊。”孙泽笑眯眯的,“你知道现在录像机涨到什么价格了吗?”
林蕊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好心警告:“快到头了,在宏观调控方面,谁都不能跟我们国家比。你还是别太贪心,免得砸在手里。”
孙泽闲着也是闲着,敷衍小孩子也一本正经:“那你说我该买点儿什么呢?钱不值钱是肯定的。现在国门已经开放,物价势必得上涨。十年前的万元户跟现在的万元户就已经不是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