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躺好，别乱动了。”

千山身体往被子里一缩，把腾飞搂抱在怀。

“后来呀，小蚂蚁走错了路，他爬到山顶了，可山顶下边没路了，小蝴蝶就在对面的山上等他呢，小蚂蚁要下山的话，要走很长的时间，他太累了，又累又饿，想把果冻吃了，又想留给小蝴蝶，小蚂蚁左右为难，就在山上哭了。这时候来了一只大鸟，大鸟太大了，没看到小蚂蚁，小蚂蚁飞过了山顶，找准了位置，看到蓝蝴蝶的小窝了，小蚂蚁就松开了手，从高空跳了下去。”

千山声音低沉，拍着腾飞的后背。

“小蚂蚁摔在树叶上，从树叶一直滑到树干，树干上有很多年的青苔，小蚂蚁就顺着青苔往下滑，哎呀呀，呀呀，小蚂蚁尖叫着，东撞西撞的，小蚂蚁终于……嗯？睡着了？睡吧。”

听到腾飞呼吸变得绵长，千山的睡前故事也就不继续往下编了。

至于小蚂蚁能不能见到蓝蝴蝶，那是明天的睡前故事了。

孩子们追问的后来呢，腾飞编不下去，他也不知道，因为爸爸没给他讲完。

千山每晚都会给他讲个睡前故事，不费脑的，浅显易懂的，说着说着，把腾飞哄睡了，睡前故事就结束了。孩子们要听睡前故事，腾飞这缺斤少两的脑袋来不及编，就把千山给他的睡前故事说一遍，说到他也编不下去的时候，就用很久很久，走呀走呀，插科打诨的混过去，反正他们也不会较真。

千山给他讲，他再给孩子们讲。

如此反复，周而复始。

千山对腾飞的疼爱，腾飞对孩子们的疼爱，就在这睡前故事里。

睡前故事，生活里细枝末节的小事情，没孩子的时候，睡觉前腾飞哼哼唧唧，撒娇耍赖皮的要听故事，这么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俩儿子了，哄腾飞的小事，不足挂齿，可一天天，一年年，他坚持了好多年，只要腾飞要睡了，哼唧着要听故事，他都会随口编一段，也许是长篇，也许是短的，根据腾飞睡觉快慢来定。

千山一直把腾飞当儿子一样宠爱着，总觉得家里三个儿子，小的那俩他是教育宠爱精心抚养，大儿子就是一门心思的宠着。

小的做错事了，他还会罚站，冷着脸教育，大儿子做错事了，可怜巴巴的喊几句大王爸爸，搂进被窝用另一种方式体罚，腾飞也会很乖。

对腾飞他总是格外的偏颇，总感觉怎么冲着都太少，浪费太多年了，错过太多事情了，总是恨不得把腾飞放进口袋随身携带。想了拿出来亲亲摸摸的。下班回家了，就把一天的思念都变成柔情了，都给了腾飞。

爱上一个人也许是只几秒钟，爱一个人却要一辈子。爱他一辈子要做很多事情，当这件事坚持了一年，十年，五十年一辈子，再小的事情也很伟大。

孩子们小的时候需要爸爸的睡前故事哄着入睡。等他们十来岁了也就不听爸爸的睡前故事了。

可千山会给腾飞讲睡前故事，讲一辈子，满脸皱纹满手的老年斑了，还会戴着老花镜和他讲一直小蚂蚁爱上花蝴蝶翻山越岭追寻真爱的睡前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