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2 / 2)

云烈一脸嫌弃地蹲下,拍了拍他因遽痛而皱成一团的脸,“你这两日独自面壁下来,想明白自己为何会倒得这么快了吗?”

云焕闭了闭眼,缓过五脏六腑几近破裂的痛意,笑得古怪,“你不是一向自持风骨清高、不屑结党,如今竟也学会……与他们两个联手来,围剿我了?”

在暗无天日的幽闭中,他无事可做,自是将所有事全部在脑中倒推了一遍。

之前所有忽视的蛛丝马迹终于被串联起来。

皇城司指挥使高瑜是贺国公府五公子,而贺国公府是站在云汐那一边的。

高瑜截下安王府给北狄的飞鸽传书后,不直接上呈显隆帝,却在云汐的授意下通过隐秘手段交到云烈手中,再由云烈带回京城,当众声称是在边境上截下来的。

这就是云汐的狠辣之处。

若当时高瑜直接将那封通敌的信交到显隆帝手中,即便最终查到安王府头上,那消息毕竟未出京,以显隆帝一惯对云焕的爱重,他虽逃不过严苛的处罚,却绝不至于落到眼下这般彻底一无所有的境地。

“而赵缇,哈哈,当初赵缇所谓‘押送’你回京,”云焕吐出口中的血沫,笑得疯狂又苦涩,“根本就是云炽知道我打算在半道截杀你,故意让父……陛下知道你擅离临川回京的消息,再特地让赵缇去保护你的。”

黑甲内卫虽只效忠陛下,可掌控着黑甲内卫实权的副统领赵缇,却是出自皇后母家;也就是说,赵缇就算不是云炽的人,也是暗中支持云炽的势力之一。

“真是奇怪啊,”云焕翻身仰面,痛苦地按住肺腑,疑惑而落寞地喃喃道,“他们竟会联手护你……图什么?”

云烈伸手在他头上重重一拍,“因为他俩这些年虽也沉迷争权夺利,却没忘记自己要争的是储君之位,也没忘记自己争夺那储君之位是要做什么!”

无论云炽还是云汐,他们都没忘记,储君是将来要担起这天下的人。

储位之争是云氏子弟的强者之争,是为了保证最终胜出的那个,是他们这辈人中的最强者,如此才能确保云氏大缙能绵延传续。

是以云炽与云汐无论再如何使用不堪的手段相互争斗,也绝不会当真将云烈与云沛这两个镇守国门的人置于死地,更不会去里通外敌。

也正因他们二人心中都有这个底线,显隆帝才会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听之任之。

云焕却太专注权力的争夺,却忘记争夺这个权力是要做什么的。

因为他踩过了这条底线,为了彻底铲除对手,竟不惜做出通敌之事,这才落到墙倒众人推的地步。

“可我就是不甘心,”云焕抬手掩面,嗓中似有呜咽,“原本你是处处不如我的……凭什么……”

云烈站起身,不轻不重地拿脚尖踹了他一下,“凭我十五岁那年知道自己的斤两后,就踏踏实实在临川扎根,从不与你们无谓虚耗缠斗;也凭我问心无愧守了十年国门。”

如今他手上的一切,是他应得,也是他所求。

他此生唯一一次的妄求,只有罗翠微。

想到心爱的妻子,云烈眸色转暖,唇角浮起笑意,“这可能是你我此生最后一面,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你安心孵跳蚤吧。”

他不同情云焕。

虽说显隆帝对膝下众多的孩子从没做到过一视同仁的疼爱,可所有皇子皇女幼年时皆在内城,同在北苑那座皇家书院进学受教。

即便他们各自性格迥异、境遇有别,可他们听过一样的家国大义、是非对错。

生成什么样的人,这或许是每个人都无法左右的;可活成什么样的人,却都是自己选的。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自己要走到万劫不复的路上去,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咎由自取的人,没有必要同情,甚至不必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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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结完私仇的云烈一身轻松,转到中殿花园寻到娇妻爱女。

此时恭王夫妇正在逗着罗翠微怀中的小圆子,见云烈过来,也未多问旁的,只是笑着与他闲叙几句。

云烈一边应着云炽夫妇的话,一边极其自然地从罗翠微怀中将圆子接过来抱好。

见他动作娴熟流畅,云炽忍不住调侃道,“看来,五弟在府中的地位……不太高?”

在外人面前,罗翠微一向很给云烈面子,闻言便笑吟吟替云烈撑场,“三皇兄说笑了。”

云烈抱着圆子站得笔直,冷冷哼道,“我在府中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吹嘘的话音才落,就听襁褓中难得吭声的圆子“咦”了一声。

不知为何,云烈总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个小家伙拆台了,面上有些挂不住,低头凶凶瞪了她一眼。

奈何这小家伙从不知什么叫“怕事”,面对他那故作凶恶的目光,竟咧开无齿小嘴,像在笑。

见云炽夫妇的忍俊不禁的眼中明晃晃写着“不信”,罗翠微抿笑点了点头,“殿下所言,字字属实。”

昭王殿下在府中,想洗床单就洗床单,想挠门就挠门,想抱孩子就抱孩子,想雕梨就雕梨!

半个字都没掺假的,就是这么神气!

——正文完

第84章 番外

待安王的事尘埃落定后,得圣谕允准,罗翠微与云烈领着圆子在京中逗留了月余,让小家伙在自家父母的亲族面前都露了脸。

安静的圆子很得人缘,在罗家得了个人见人爱的待遇就不说了,连那个一向对自己儿女都不太上心的显隆帝,面对小家伙时神情也是意外的柔软。

也不知是否沾了圆子的光,在云烈向显隆帝提出“对北狄要先打服,再招安”的计划时,向来不愿主动出兵的显隆帝竟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