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西今晚没回寝室,不算大的空间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看到四双一模一样的鞋放在一起,路见星还有点儿懵,他闹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好好的,现在和盛夜行单独呆在一起自己就紧张,连话都说不利索,只得用冷酷的“表象”来伪装自己。
况且,要放寒假的事实还在困扰着他。
深呼吸,放松。
再深呼吸,张嘴。
还是吐不出半个字。
他想要去交流的欲望在喉咙横冲直撞,寻不到话头,无从说起。
盛夜行把四个鞋盒放在地上,将自己那双四十四码的拎出来摆到一旁,对路见星说:“这双是我穿的,另外三双都是你的。快试试看合脚不合脚。”
路见星不懂为什么盛夜行会送自己鞋,抓着鞋不肯往脚上套。
盛夜行又哄:“因为你不能总穿一双鞋,所以我就买了三双一样的。明天穿这个新的好么?”
“只有一双。”路见星说。
“我知道你只有一双。”盛夜行耐性子解释,“可现在是四双了,他们都是一样的,所以换着穿,好吗?”
路见星在固定依赖上非常固执:“一双。”
听他还是不愿意转弯,盛夜行试图换一个思路去哄:“你不想和我穿一样的鞋吗?”
唐寒说过,对付路见星这种就需要逆向地去引导他。他赞同的事,怎么问他都没反应,但是一旦说了他不赞同的,他可能会被刺激到要说一两句话。
天知道盛夜行问出这句“自恋”的话时,心跳得有多快。
他是被心动冲昏了头脑的人,鲁莽地出击、占有,只等对方点头首肯。
对普通人来说只需要摇头或点头的问题,被路见星回答得很难。
他花了十多秒去反应,再开口说:“想。”
脚踝被盛夜行轻轻握住,路见星脸红得紧张,连忙说:“我……”
我自己可以来!
盛夜行的掌心太烫了,力道又大,抓得路见星挣脱不开。
“想自己穿?”盛夜行问。
路见星点点头,把头稍微往侧面偏了点,努力想掩藏住自己发红耳朵。
可他忘记了,人是有两只耳朵的。
一只藏住了,另一只又蹦出来。
盛夜行看路见星缩脖子缩得像只兔子,又觉得好笑,知道他现在知道害臊了,赶紧站起来让位,再确认了一遍:“那你自己穿?现在鞋带儿会系么?”
路见星深呼吸,“会。”
盛夜行说:“改天我给你录个系鞋带儿的视频,你跟着学几遍,说不定就会了。”
路见星板着脸答:“好。”
还是不太放心,盛夜行就看着他穿鞋,没敢挪步。
不一会儿,盛夜行就听见市二男生宿舍楼下喧闹无比,一群半大的小男生凑在一块儿尖叫呐喊,像在哄抢什么东西。
盛夜行单手揣在衣兜内,踱步至窗前往楼下看一眼,“果然,明叔在楼下发独轮车了。”
他说着,往屋内瞧一眼:“路见星,我在门口等你,你系好了找我。我先下去帮你领一个。”
每天晚饭后推半小时手推独轮车是学校的新安排,说是练习力量和平衡感,和什么前庭觉有关系,盛夜行上课不认真,没太仔细听。
这项锻炼还不止针对路见星,更多的是要去帮助学校里部分统感失调的学生。
盛夜行还记得以前体育课,他和班上同学闹腾,玩儿输了就得一只手掐耳朵一只手指地面,盯着转圈圈。
好家伙,那些统感失调的哥们儿特别能转,因为双手协调不良能有理由不捏耳朵,而且还不会眩晕。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路见星。
等会儿也不知道小自闭能不能推好独轮车。
毕竟那东西沉,还得靠自己去把它平衡起来,再往前推动。
盛夜行下楼之后,路见星在床沿坐着系了无数遍鞋带,最后终于自暴自弃地把鞋带一股脑全塞进鞋里,干脆不系了。
他想不通,明明就可以全塞进去,为什么非要系起来。
还有,吃饭明明可以就用勺子解决,为什么非要用筷子。
还有,将物品放在固定的地方能让自己平静,为什么要将它换一个位置?就放那儿不行吗。
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怪异。
也像人和人之间,孤独一点很好,为什么需要交流……
他以前向医生书写过这个问题,对方说,只是因为你没有理会过沟通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