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自己却既嗜烟又酗酒,只要坐下来腿就抖不停。
心境一变,好似连性格、教养都一并变了。
他见识过“孤鹰”雇佣兵的水平,“蛇胆”与“孤鹰”一比,那简直是杂牌小喽啰。但如今秦轩文不在“孤鹰”中,小喽啰一拥而上也不是没有机会。
不过原城的那些废物到底让他失望了,几十个人也没奈何得了秦轩文。
可废物再不济,带回一个两岁小孩总不会再出岔子。
那小区他早派人打探清楚了,高档住宅,富人区,安保不差,但秦却身边只有一个中年保姆。
孤儿和老女人罢了。
外面传来响动,他正在抖的右腿停下,手中的烟掉落一串白灰。
下一瞬,铁门被破开,强光如开闸的洪水般泄入,刺得他瞳孔紧缩。
不待他适应光线,身子已经被狠狠拽了起来。
在看清来人的面庞时,他刚要张开的瞳孔收缩得比此前更厉害,心脏被震惊与恐惧撕扯得粉碎。
他没有等来弱小的秦却,竟等来了“孤鹰”一队的队长。
深夜的城市依旧霓虹璀璨,华灯如星,街道却卸除了白天的喧嚣与拥挤,偶尔才有零星的车辆驰过。
在最初的惊惧渐去后,努兰兴奋得两眼放光,痴痴地问:“楚队,柏先生是不是来了?你带我去哪儿?我是不是能见到柏先生了?”
车里空间相对较窄,楚臻拍开努兰的手,看了看面前那张依旧美艳的脸,将已到嘴边的“你闯了大祸”咽了回去。
别墅在白日像奢华浪漫的宫殿,夜间却像阴森诡谲的古堡。
努兰被扔在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被冰水浇了满身,总算清醒了些许。
恐惧战胜兴奋,终于明白,自己被“孤鹰”抓了。
当年好不容易从堂兄惹出的祸事中逃脱,成为金翼家族的唯一幸存者,躲躲藏藏,尝尽凄苦,近乎隐姓埋名,可最终还是一着不慎,落到了“孤鹰”的爪下。
“孤鹰”不会放过任何背叛者,果然如此。
门外的光勾勒出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守在屋里的人喊:“柏先生,您来了!”
一时间,努兰每一寸皮肤都绷紧,背上早已痊愈的烫伤火辣辣地灼烧起来。
“柏,柏……”
柏云孤踏入屋内,一袭黑色衬衣与西裤,面容冷峻,眉心微皱,头发后梳,极深的眸里时不时闪过暗红色的光,像被点燃的、烧红的碳。
努兰呆坐在地上,感到空气凝滞成了一块又一块,通通挤压在他身上,迫使他向后挪动。
柏云孤上前两步,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暗红的火星烧成透明的火,随着视线倾泻而下。
他冷汗如注,颤抖失语,极寒与炙热,狂惧与狂惊抓扯着他的身躯。
“你们出去。”柏云孤语气平缓,静得叫人心惊胆寒。
众人退去,门被合上。
密闭的空间,强大的威势,黏稠的空气。
怪异而残忍的气氛中,努兰跪在地上,缓慢爬至柏云孤脚边,哀求般地诉说:“柏先生,我没有背叛您。都是我堂兄的错,我从来没有恨过您,我根本不在意背上的伤疤。”
柏云孤垂眼,五官与轮廓寒如冰刻,在努兰伸手想要拽住他西裤的一瞬,抬脚将对方踹翻。
“你胆子不小。”声如冷剑出鞘。
这一脚不轻,努兰痛呼一声,嗓音竟还留着几分当年的娇娆,转瞬又爬了过来,脸上汗水与泪水淋漓,令他像一朵被雨打风吹的残花。
“不是的,柏先生,您相信我,我永远忠于您!”
柏云孤眉心的阴影愈深,唇角的幅度愈阴鸷,“你打算怎么对秦却?”
努兰一僵,眸色在短暂的茫然与凝滞后,爆裂出难以置信的光。
他面如土色,不断摇着头,苍白的唇哆嗦,“您……您是因为那个孩子才……才来找我?”
柏云孤像看一个愚蠢的死人般俯视着他,薄唇如线,威严又杀气凛凛。
“我以为,以为……”努兰指甲已经掐入掌心,“您不是因为金翼家族的背叛来找我的吗?柏先生,我知道错了,我家……我的家族只剩我一个人了。”
柏云孤道:“很快就将一个不剩。”
努兰睚眦欲裂,一双魅惑功力十足的眼几乎要从眼眶中瞪出来。
刹那间,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从他脑中闪过。
但他不信!
胸中搅动的浊气将他的嗓子灼伤,他嘶哑地说:“秦却不是秦轩文收养的孩子吗?”
“所以你想用秦却威胁他?”
努兰觉得自己出现错觉了,否则怎么会从柏先生最后那个“他”字里听出一丝温柔与爱护?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