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校长站到她身后,帮她整整鬓发,笑嘻嘻地卖起关子,“刚才听你爸爸说,今日请的人并不多,偏我来时,看见郝家的车刚到门口。”
“是郝珊,我昨天同她说好的。”她抬起手调动发箍,一根发丝卷进珠钻缝隙里,扯得头皮疼。
“喔,”尾音调转,张校长坐到一旁,勾起眼角继续道,“除了郝珊,那要是还看见别人呢。”
“郝太太呗。”
终于,那根头发丝出来了。她正过身子,见张校长放下翘起的腿,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嗔道。
“傻孩子,你的铭城哥哥特意回来了。”
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发出‘登登登’地闷响,急速又连贯。童葭瑶提着裙子往楼下跑,心中兴奋得差点叫出来,好似源源不断的花蜜顺着血管流入心里,满得快要溢出来。
至玻璃花房处,郝珊激动得冲她招手,“葭瑶,我哥哥回来了。”说罢,又拿出一个四方盒子打开给她瞧,竟是台小型照相机。“生日礼物,我上去放到你房间,我哥就在前边等你,快去吧。”
会客厅的后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拱手和周围的人寒暄问好。
见她过来,郝玙推掉身边的邀约,快步走进廊子里。
两人都加快脚步,碰在洋亭里,瞬时四目相对,满满的笑意从眼中不自觉地露出来,藏也藏不住。
“慢一点,我又跑不了。”他拉过她的手,发觉凉冰冰的,圈着攥进手心,一脸宠溺。“手怎么这么凉。”
童葭瑶还在喘着气,说话断断续续。
“我想快一点见到你,这样就能多看你几眼。”
他的手常年握枪,手心都是老茧,与她娇嫩细滑的手天壤之别。她抽出手,反握他的手背,摩挲半天,皮肤粗粝得像麻布,手指处因天冷崩开几处细小的口子。
不用想也知道,他在东北一定吃了不少苦。一阵风迎面吹过来,眼泪渐渐灌进眼眶,眼看着要流下来,她吸吸鼻子又流回心里。
“怎么要哭了。”两人的手十指交握,他语气更添柔和,“今天你是主角,我还要请你跳第一支舞呢。”
“嗯,迎风泪。”她扭过脸,不想让他看到,偷偷抬起眼睛,企图让眼泪赶快流回去。
一段路,既长又短,一阵风,既冷又暖。
这个冬天,再寒冷,于她也只剩下暖。
背后,雪偷偷飘下,一片一片,越聚越多,给这块萧瑟凋零的土地,盖上一层纯白的毯子,还有一层薄薄的救赎。
汽车在门口停下,童阁在门前拍拍肩上落得雪,不远处灯光下,一对男女舞动的身影印进眸子里。
看着看着,她裙上的玫瑰花红的像血一样,只觉刺得眼睛疼,好像还带着刺,扎得他满目疮痍。
看来,肩上的雪好像没拍干净,只是,怎么还钻进心里去了呢。
好在突下大雪,厅里没剩下什么人。童易今日心情不错,还拉上他介绍给众人,他心不在焉地一一敷衍应对。
恰巧,郝玙与童葭瑶二人挽着手走过来。
他从没见过,她笑得这样甜,稻香村的白皮枣泥糕饼都不及叁分。皆因为,她身旁的男人。
细细打量,男人墨色的头发全都梳到脑后,整齐利落,剑眉星目,一双凤眼怒而不威。即使一身西服也如平常军装在身,身姿挺拔,直直而立,衣服上竟平滑得没有一丝褶皱。
这样一看,他们站在一起可真是相配。
可惜。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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