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中局(1 / 2)

这是洛落第一次来宁家。

与桁檀宫完全不同,宁家更偏向于古风院落的装修,只看一眼,就能深刻感受到这是一个古老而又威严的家族。

洛落一路跟随着宁贤进了小齐口中的执法堂,更像是电视剧里祠堂的模样,但又有所不同。内部的空间极大,堂上两侧分别坐着十几位老人,岁数不一,但无疑都要比她大上几旬。

坐在首座的是一位微胖的老者,看起来比宁贤还要老,半倚着扶手,手持着一副念珠,在指尖捻来捻去。老者的眼睛始终闭着,像是在闭目养神的样子,皮肤微微有些发黑,周身的气质却与宁时无二,一看便是久居高位之人。

其实细想,在场的哪一位宁家人不是久居高位呢?但她却唯独注意到了这位老人,可见他的气质非同一般。

但洛落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她很快的收回目光,默默的垂下头,老老实实的跟随在宁贤的身后。

走到大厅的中央,宁贤才停下,恭敬的对着堂上的老爷子说道:“老太爷,钟小姐到了。”

一时间所有目光的焦点都落在洛落的身上,自然也包括那位始终坐在主位捻动佛珠的老爷子。老人家微微睁眼,威严霸气浑然天成,与宁时的骄矜沉稳不同,这位老人更像是暗藏机锋的玄弓,还未搭上羽箭就已经几乎能让人听到破风的啸鸣。

洛落怯怯的与他对视,最后还是别开了目光。

“你就是钟落落?”宁老爷子开口,声音有如洪钟般沉厚。

洛落点点头,“是,”她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宁老太爷。”

宁申甫宁老太爷仔细打量了堂下的少女一眼,美则美矣,一看就是个心思浅的小丫头,真不知道自家孙子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你可知罪?”他冷着声音缓缓开口。

虽然早有预感,但洛落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问弄得心惊肉跳。她微微蹙起眉头,心里再三犹豫,还是摇了摇头。

“不知?”宁老太爷再问她。

洛落这回坚定了许多,她抬眸直视向宁老太爷投来的犀利目光,听见自己冷静到极点的声音,“不知。”。

堂下两侧忽然有人喊道:“放肆!竟敢出言顶撞老太爷!来呀——”

宁老太爷那着念珠的手微微抬了一下,堂下立即恢复一片安静。

“好个不知,那我问你,宁时抓了麻生英助,是不是因为你?”

洛落喉头一哽,像是卡了一根鱼刺那么难受。

“是。”

“那你知道麻生英助在麻生家族的地位吗?”

洛落默了默,“我知道,他是麻生家族未来的继承人。”

宁老太爷忽然一拍桌子,力道之大,连带着整个桌子都跟着颤了颤。

洛落也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跟着抖了抖,心头一阵阵狂跳。她听见宁老太爷震怒的声音,“那你竟然还敢怂恿宁时扣人?”

洛落咬着唇,唇色鲜红,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她的腿有些软,几乎就要跌倒在地。她感觉似乎浑身都在抖,还能站在这里完全是在硬抗。

“说,人关在哪里?”

洛落看了宁老太爷一眼,“我不知道。”

堂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立即有人开口,“老太爷,像这种人不用刑是问不出东西的。”

“对呀,现在时间这么紧急,哪有空在这儿跟她耗,用刑吧。”

“咱们宁家别的不多,审问用刑的东西可是祖辈传下来的,就是十个硬汉也挺不过。”

用刑?当这里在拍清宫大戏吗?

洛落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我真不知道。”她此刻也已经忘了害怕,满脑子都是「用刑」这两个字。“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但我可以帮您问宁……先生,对,我问他他一定会告诉我的,千万不要对我用什么刑,不然我半死不活的,就没办法帮您问了。”

这些话她统统是对着宁老太爷一个人说的,因为她知道,这里宁老太爷最大,别人说一百句,也不如他说一句来得有用。

谁知宁老太爷还没说话,坐在他左下首的宁申川倒是先开口了。他像个笑面虎似的吟吟一笑,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好个机灵的小丫头,怪不得我那亲侄孙喜欢呢。”他看过来的目光让洛落有些发毛,“不过你的主意看似不错,其实也不过是想给家主通风报信吧。”

洛落目光流转,“我能报什么信呀,对于先生来说,我也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罢了,有什么是比家族利益更重要的呢,以先生的性格,他一定是有了别的计划,否则绝对不会鲁莽的扣住麻生英助不放的。”她记得,书里说过,最后宁时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倾覆了整个麻生家族。

宁申川「哦」了一声,“看来你还不知道吧,家主可是已经在家族公开宣布了打算迎你进门的消息。”

这一次洛落倒是彻彻底底的愣住了,这也太快了吧,原书里女主不是还等了几年才成功嫁给宁时的吗?就算她转接了女主的戏份,也不能不按照常理出牌呀。

宁老太爷闻言也忍不住在内心长叹了一口气,提起这个事情他就头疼,放着好好的大家闺秀们他一个也不要,偏偏最后选了个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的黄毛丫头,家世、能力、谈吐,样样不行,如何能做得了宁家主母?

可他人老了,到底是拗不过年轻人,原想到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孩子自小没了父母他有很大的责任,后来教养成了现在这副冰冷无情六亲不认的样子,他更要负全责。不就是个女人嘛,也便依了就是。

谁想到……偏偏就出了这样的事!

现在麻生家族咄咄逼人,非要宁家交人,宁家理亏,奈何宁时软硬不吃,无奈之下才有了今天的「调虎离山请君入瓮」之举。

宁时扣了人家的孙子,自己这个做爷爷的,也就只好扣了他的女人,直到他肯放人为止。

“瞧瞧,”宁申川满脸惋惜的样子,“孩子倒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他说着目光躲闪着看向宁老太爷。

这一举动反倒引起宁老太爷的好奇,手上的佛珠一颗一颗的捻过,“可惜什么?”

“这个……”宁申川吞吞吐吐,“弟弟可不敢说。”

宁老太爷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堂下的洛落一眼,还是开口下令,“说。”

宁申川只好勉为其难的拱拱手,然后长叹一口气,“哎,还是您亲自看一看吧。”他说着将一份文件递给宁老太爷,见堂下的人俱都是一头雾水,他便继续解释道,“这是有人匿名寄给我的一份诊断书,就在家主宣布要娶堂下这位钟小姐的第二天,兹事体大,我当即就派人去查了,谁知这家私人咨询中心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但我也不敢耽搁啊,立即又派人国内国外的查找这位心理医生,终于在昨天被我的人找到了。”

洛落有一刹那不好的念头闪过,她记得宁时是带她去过一家心理咨询中心,她事后还旁敲侧击的问过诊断结果,但宁时几次都避而不谈,她以为不谈就是没事了的意思,久而久之也就忘记了这回事。

短暂的思考间,那名医生已经被请了上来,正是当初那位用着生硬的中文跟她开着玩笑的医生,只不过现在的他看起来状态糟糕极了,见到她也不意外,只是冷漠的移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