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居在远处的丹师们听到声响跑出来时,个个被唬得面无人色,倒是没人腿软爬不起来——不管各个小世界的飞升难易情况如何,能渡劫成功,至少不会把脸丢到家。
“这是怎么回事?”
“快,去找邶丹师,他好歹也是位真仙,比我等见识多。”
丹师们还不知道,邶丹师已经被挖了仙核,本来躺在山道上垂死呻,吟,漫天火雨降下,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
手持珊瑚钗的女仙,仰头张望,披帛差点滑到脚背上她都没注意到,惊愣得倒抽冷气:“这,这玩得也太大了吧!”
——是接小徒弟,不是摧毁流炎山喂!
现在跳脚也来不及,只能揪着心等。
地脉之下,面目全非。
琉璃岩壁的碎末,像一场迷离的雾雨,沾得两人满身都是,火烧不尽,发间都折射出瑰丽的光彩。
胖娃悄悄伸出手,用细粉厚厚的糊了自己一脸,还颇为得意。
陈禾一回头,赫然看到一个鬼面娃娃跟在后面,差点抡刀过去了。
石中火警觉得快,蹦起来变回火球,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然而火球四周闪烁着各色琉璃细末,厚得不像话。
目光所及,同源异流的两股地火不停的碰撞,碎片又汇聚,组成更粗横的长河彼此厮杀,火星点点,两股焰流声势越来越大,灵气灌注,竟显出鳞片利爪之貌。
紧跟着两条火龙冲地而出,长啸九天。
龙身彼此盘绕,似搏斗,又似缠绵。
啸声似喜悦,又像愤怒,流炎山灵气被它们横扫一空,挨得近的仙人们,像下饺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刚爬出地脉的陈禾也被震得一抖。
灵台紫府内神魂激荡,剧痛难忍,摇摇欲坠。
那种熟悉的清凉抚慰,这回来得极快,很快就压下了不适,陈禾蓦然睁眼,狐疑的看按在自己眉心的手。
不管对修士,还是仙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危险的动作。
只要对方掌力一催,立刻就能灭杀自己神念,还不严重?
还是那个戴着面具的人,看不见容貌,却有说不出的熟悉。
按住陈禾眉心的手指缓缓放下,不等陈禾失措后退,他已然轻笑:“你身量长矣。”
“……”
陈禾微愣,神情却丝毫未变:
“休得胡言!尔等围住流炎山地穴数年,所图为何?”
哪有这么巧,恰好他想诱敌深入,进来一个偏巧就是故人?招数熟稔除了至亲至交,还有多年宿敌。
再者地穴都被守得严严实实,不可能会漏一处,最初让流炎山阴火狂涌,山石崩落的陷阱又是什么?
“能派得出上百位玄仙,要与我一个地阶丹师过不去…”
陈禾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那人取下了玉质面具,同样狭长微勾的眼角,目光柔和得令人几乎要沉溺其中,肤似温玉,气华韵清,见之不忘。
连那三点不起眼的红痣,亦像延续这份轩然清寞的风华。
“师兄?”陈禾脱口而出。
释沣随之一怔。
比斗过招,十指交握,气息亲近,如是种种,都没能让师弟放下戒心,结果一看到自己模样,不用说就信了?
释沣哑然失笑,就算样貌身形有些改变,就算什么也不记得,师弟还是那个喜欢对着自己念些轻佻诗句的师弟。
陈禾话一出口,顿觉后悔。
他性情孤僻,今日一再失常,实在懊恼,更有一份隐隐的恐慌——人皆如此,对颠覆原有生活的事,都会感到不安与敌意。
如今不安有了,可敌意他搜肠刮肚也没翻出半点。
所以,这真的是师兄?
陈禾定了定心神,再看释沣,不由得心里纳闷。
骨相近似,必然使容貌有微妙的相仿,乍看不是,细看又像,难道——
“你,就只是我师兄?”
“嗯?确实不止…”
释沣愈发吃惊,师弟连这个也能记得?
——显然不止,他们还是双修道侣呢。
然而释沣想的,跟陈禾要问的不是一件事。
那边陈禾松了口气,难怪对方给自己如此深的影响,要是血脉至亲,有这样的联系,并不奇怪。
“你我一前一后飞升,本就是要在天界等你顺利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