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张超到皇城散步遛狗,马周、魏征、房玄龄等人也牵着一条狗过来遛。早朝之后,皇帝与几位宰辅重臣们一起遛狗,似乎成了一个新的惯例。
一边遛狗铲屎,一边聊聊国事,交流一下意见,在清新的空气里,倒是挺不错的。
“倭人真是没有出息,一边想要全面学习我们中原,却又不自量力想要对抗我们大华。还真以为学了点皮毛,就能够跟老师过招了。”
倭人的改革内容,其实就是全面模仿贞观新政,但却又没模仿到核心,只是模仿到了一层皮,比如大华都已经取消了均田制和租庸调制,倭人却把这个当成宝,高高兴兴的在全国推行班田制和租庸调制。
还将倭国划分五畿七道,学大华的区划,设立六十多个令制国。中央呢,又是模仿唐初的三省六部制,可大华也早就不再用三省六部制了。
大华如今实行的可是内阁负责制。
刚搞了几天的改革,倭人就以为自己完成了中央集权,就叫嚣着让各国出兵。确实纠结起了十万兵马,但这十万兵马岂能同大华的军队相比。
“本质上来说,均田制以核心的国家制度,是均田制、租庸调税制、府兵制军制为一体的,甚至公廨田、职田、勋田等为补充。国家制度的根本还是在于田地,说白就是古典农业制国家。”张超站在那里道。
而均田制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虽然说西魏北周隋唐,都以均田制为根本,并都因此强大,但都是有社会背景的。
均田制需要的社会背景是什么?是战争,是不断的兼并状态下,战争不断,人口少,土地多,并且通过战争能不断获得新的土地,因而朝廷才能将新获得的土地分授给百姓,通过授田,获得更多的租调税赋收入,获得更多的免费庸役。
国家的力量才能因而不断的增强。
说到底,在南北朝时代,属于地主豪强的时代,土地兼并是相当严重的,而当时的战争,恰恰是将一大批的这些豪强地主给打倒,将他们的土地收为公有,并将原本属于他们的大量无地佃户,转化为国家纳税的公民,是一种集权的体现。
均田授田,让国家税赋增收,丁口增长,兵员也增多。
但这种制度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就在于实际上均田制是无法真正完成的,因为哪怕是现在的大华,人均田地也不过二十亩。隋朝鼎盛之时,人均田地也不过九亩。
一丁均田百亩,这个是无法完成的目标。
因此,当天下一统,战争结束,当社会趋于平稳,人口开始迅速增长,那么土地的不足就会越发的严重,而和平年代,土地兼并肯定也是更加严重。
无法再完成均田,则以均田制为核心的那整套国家制度,也就成为无根之木,必然最后崩溃。
这就是必然。
本来就没有什么完美的制度,均田制出现时,正是当时南北时后期,北方两雄争霸,均田制为根本的那套制度的出现,大大的解放了生产力,加强了中央集权,为朝廷凝聚了力量,在当时,是非常合适的。
但到了唐一统天下后,这个制度慢慢的就不合时宜了。
没有足够的土地均田,百姓分不到田,甚至分不足田,可税赋却还是按着那人丁百亩的均田来缴纳租调,来服庸役。
贞观朝时,朝廷适时的推行新政,罢除均田法和租庸调,改推行两税法,摊丁入亩这些新政,同时朝廷全力对外开拓,这才在新的时期,找到了一个全新的适合的国家制度,让贞观因此强盛起来。
“倭人嘛,哪有什么见识,每年虽然派来一批遣华使,但这些人短短时间里哪能学到什么东西。再者,倭国真正掌权的又不是倭王,而是苏我氏家族。苏我氏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就如他们现在推行的这以班田制为核心的改革,其根本目的还不是为了中央集权,说白了就是要把权力集中到他苏我氏家族手里。”马周对倭国的新政,也是有些研究的。
对马周这种全程参与贞观新政的人来说,倭国的新政,跟小孩子一样幼稚。
“元辅对倭人要求太高了,对于倭人来说,他们的改革,也还是有不少进步的,起码比之过去的制度要强的多。过去的和国统一日本虽然也几百年,但其实一直是一盘散沙,中央没有完成什么真正的集权。现在这种班田制,虽说是拙劣的模仿中原过去的均田制和三省六部制,但确实比过去强多了。只不过,千不该万不该,这些倭人不该要狂妄的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跟大华开战。”房玄龄则说了几句公道话。
倭人未必不知道如今大华推行的新政,但他们放弃了大华现在的新政,却去模仿过去隋唐的三省六部制和均田制,根本原因还是他们无法模仿大华,因为大华的条件,他们没有。
大华现有的制度,依靠的是两条,一是大兴工商贸易,二是对外征服开拓。大华的农耕技术,大华的人口基数,大华的土地数量等等,都让大华实现了只需要一部份人口耕种就能养活大华的所有人口,能够有剩余的人力来进行工商贸易。
而大华大兴工商,有粮有钱,才有能力拥有更多的军队,保持着先进的武器等,才能在对外的战争中,无往而不利。
可以说,这些基本的条件,倭国一条都不具备。
虽然倭国也想着对外征服,可他们拼命拼凑起来的十万兵马,一战就损失了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