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范例在前,所以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摸索,摸着石头过河其实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现象,有时候会走错路,有时候会遇到陷阱遭受灭顶之灾。
只要在陆地上一切都好说,大唐如今国力雄厚,偶尔失败个一两次不算什么事情,如今在大唐的很多州县,都有书院的学生在尝试一些新的国策,有的成功了,而有的却失败了,李二非常的大度,他允许这些小官吏在合理的范围内做一些试探,但是这些试探一旦成功或者失败,就必须上报,由言官组成的巡阅大使不断地在大唐的土地上巡阅,经年不息。
当云烨来到汉水,乘舟南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被装在槛车里,正在准备搭上一艘船,去遥远的南方,身后跟着一队妇孺,扶着老的,拖着小的,情形惨不忍睹。
云烨从船上下来,走到槛车边上,看着须发虬结的王玄策道:“你的目的地是那里?”
“交州!”
“你的罪过不是发配交州就能洗清的,现在你被征招入伍,成为死士,随我去岳州,而后随南方的探险舰队,去遥远的天边,如果能活着回来,会洗清你所有的罪过,因为你已被征召入伍,你的家人将会释放,除非你半路逃遁。否则他们会好好地活下去。”
云烨的语气非常的严厉,从押解的官员手里要过文书,做了签押,加盖了自己的印绶,好让他们回去向刑部交差。
这就是做兵部尚书的好处之一,帝国的律法里写的很明白,作死士可以赎罪,而让什么人成为死士,就在兵部尚书的一念之间。
“先生!”王玄策干涩的眼眶里涌出大滴的泪水,李治失败后,他就被刑部官员从南诏押解回了京师,原来以为必死,但是因为皇后一心想要保住李治的命,顺带着他们的性命也被保住了,虽说罪减一等,可是刑部的那些人却没有放过王玄策他们的打算,这一次全家发配交州,其实就是在变相的想要杀光他们全家。
押解的官员打开了槛车,王玄策委顿在地,抱着云烨的双腿嚎啕大哭,哭声里,既有惭愧,也有说不出的委屈,两年来时时刻刻的担忧,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化解了。
”吃一堑,长一智,你原本是书院的骄傲,可是后来却变成了书院的耻辱,君子当知耻而后勇,去最困难的地方磨练一下心智,向世人宣告,书院不可能教授出狼子野心的阴谋家,将你的智慧用在该用的地方上,你今年只有三十二岁,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王玄策只是抱着云烨的腿大哭,虽然还能不断地点头,整个人其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云烨命人带着他们全家去了舱房,长安是回不去了,只能在岳州给他们找一个安身之所。
冬日里的汉中,漫山遍野长满了油菜,现在还不到开花的时节,只是绿油油的铺满了山坡,寒雾笼罩着江面,让所有的景致变得模糊起来。
希帕蒂亚痴痴地的望着岸边,李泰的身子还能看见,他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大声的呼唤,谁能想到,说好了只送到山口的,结果,他一直送到了汉中!如果不是云烨苦劝的话,他一定会把希帕蒂亚送到泉州,哪怕陪着走一遭埃及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我最后一次出远门,到了埃及,我就不参加航海了,而是折返回来陪着我的男人,您说陛下会不会砍我的头?”
希帕蒂亚擦干脸上的泪水,笑着问云烨。
“应该不会吧,你知道的,陛下这几年一直在吃素,不太杀人了,尤其你是他的儿媳妇,估计下手的可能性会更加的低。”云烨很不负责任的说道。
“我喜欢这个宽容的国度,云烨,你刚才不是也宽容了一个罪人吗?我有时候非常的不喜欢冷冰冰的律法,他太无情,太残酷,无论是你,还是青雀,或者是那个疯子一样不顾一切也要护住自己孩子的皇后娘娘,你们做的事情都让我的心里感到温暖。
你看啊,我的男人还在大叫,我几乎听不清他在喊什么,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爱意,真正无情的人是我,如果我还有一点人的感情的话,这时候我就该跳下河,游到我的男人那里,匍匐在他的脚下,祈求他的原谅……”
“不用游泳,我这里有小船,可以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