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转悠踱步之时,突然看见长案上摆着的一些文书,他愣怔了一下,心头陡然一动,疾步上前翻看了起来。
文书禀告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例如飞鹰部落与金雕部落争夺牧草发生械斗请汗王裁决、莫纳部落头人过世他的三位儿子争夺头人之位请汗王裁决等等,最令咄摩支哭笑不得是库莫部落有只母牛产下五条腿的牛犊,牧民视以为神迹,特请汗王将这是五腿牛犊奉为护国神牛。眼见皆是无足轻重,咄摩支忍不住一阵大失所望。
将长案上所有的文书翻看完毕,依旧没有丝毫线索,咄摩支正欲转身离开,双目不经意一瞥却看见案下靠近坐垫的位置放着一个小木盒。
那木盒乃是红木制成,虽然不大,却携刻着精致的花纹,盒面上还镶嵌了一个光彩夺目的红宝石,不用问盒内装着的东西一定珍贵无比。
咄摩支沉吟了一下,绕过长案拿起木盒放在桌上细心观察,竟发现盒子没有上锁,他暗道一声“天助我也”,掀开木盒便翻看起里面的东西来。
盒内放着一张羊皮文书,咄摩支将文书展开放在案上一看,刚刚看得一眼,心脏顿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这封羊皮纸乃是突厥汗国与高句丽结盟文书,上面不仅盖有突厥汗国的国玺,而且还盖有高句丽和亲使高龙昌的印鉴,盟约的内容很简单,突厥汗国与高句丽结为姻亲之盟,突厥汗国征讨薛延陀之时,高句丽将派兵无偿进行策应。
“真云果然已有反意!不行,我得立即通知可汗早作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咄摩支喃喃了一句,脸色陡然变得沉重了起来,他本想将盟书取走拿回去送给可汗察看,然而若余长宁回来发现盟书不见,必定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倒时别说将盟书送回去,自己能不能顺利回国都是未知之数,思忖再三,他急忙将盟书抄录了一遍,然后依照原样叠好放入木盒内,又将木盒原封不动地放在了案边。
余长宁回来之时,咄摩支正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见他归来,咄摩支立即不满地嚷嚷道:“本使已经想清楚了,突厥汗国如此怠慢,我们实在没有留下来的理由,明日本使便启程回国,将你们不敬之举告知可汗知晓,告辞!”说罢站起冷哼一声,便要拂袖而去。
余长宁见状大惊,又是讨好又是赔笑,依旧不能改变咄摩支的决定,只得无比郁闷地长叹了一声。
咄摩支离开后,余长宁立即来到案前检查刚才布置的木盒,当看见里面的盟书果然有翻动的痕迹时,他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喃喃自语道:“大事成矣!相信真珠可汗对汗王的猜忌之心一定会越来越重,我的任务应该快完成了吧?”
言罢,他点燃烛火将盟书一角凑到了灯火前,火苗陡然窜来,转眼便将盟书烧成了灰烬。
翌日一早,咄摩支收拾行装,逃命一般离去了。
余长宁策马立于高岗望着薛延陀使团远去的背影,不由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
秦清笑叹道:“宁弟弟这次骗得咄摩支深信不疑,谈笑风云就将突厥与薛延陀玩弄于股掌之间,实在阴险至极。”
余长宁笑嘻嘻地开口道:“清姐姐,阴险至极乃是形容反面人物的字句好不好?你若要评价我,也应该说智谋过人胸有韬略。”
苏紫若淡淡笑道:“我倒觉得秦姑娘说的不错,看来你以后说话我得好好掂量一下,免得不小心被你骗了。”
余长宁闻言大是郁闷,继而又笑道:“若咄摩支回去能够加油添醋禀告汗王对薛延陀的不臣之心,只怕真珠可汗一定会按捺不住发大军征讨突厥汗国,若是如此,那我就可以功臣身退了,正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想及余长宁完成任务后自己就要返回剑斋,苏紫若俏脸上不由掠过一丝黯然,然而很快又被淡淡的笑容所掩盖。
仲夏时节,甄云率军出现在了金山西麓,虽只有八千骑兵,但此刻西突厥精兵几乎都在西域抵挡吐蕃与大唐的进攻,突厥汗国骑兵纵横千里,竟没有遇到多少抵抗。
初秋之时,西突厥乙毗咄陆可汗终于率领万余骑兵急吼吼地返回,甄云以逸待劳,加之熟悉地形,竟在开阔的草原打了一场不可思议地埋伏战。
是役,西突厥万余骑兵全军覆没,乙毗咄陆可汗仅率十余骑狼狈而逃,再也没有抵抗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