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居然还笑得出来?”柴秀云步履轻快地走上了司令高台,见状不禁大觉惊奇。
当看见是柴秀云的时候,杜禹英急忙收敛笑容拢了拢垂在额头的乱发,正色问道:“柴将军,如今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柴秀云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之后,这才郁郁一叹道:“目前士卒战死将近一半,民夫也是伤亡惨重,若突厥大军再发动较大的进攻,车城圆阵必破。”
眼见柴秀云头盔歪斜,原本白玉般的俏脸满是土尘,身上的甲胄也是血迹斑斑,余长宁蓦然一阵叹息道:“若天要亡我,实在非人力所能扭转,只怕大家这次真的只有一道殉国了。”
话音落点,两女都是一阵沉默,的确,现在唐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只待突厥大军再是雷霆一击,车城圆阵便会为之瓦解,到时候大家都是难逃一死。
突厥王帐内,猡迦钊正在向甄云禀告军情。
当得知三天的血战中铁勒骑兵竟伤亡了八千多人时,甄云不由蹙眉叹息道:“这车城圆阵果然厉害,竟给我们造成了如此大的伤亡,杜禹英实在不可小觑!”
猡迦钊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突然振奋精神开口道:“汗王,唐军现在伤亡惨重已是强弩之末,只要我军再是进攻几次,这劳什子鬼阵必定会陷落,说不定今晚便能破阵成功,所以属下想请汗王亲临前线,替铁勒将士鼓舞士气,不知汗王意下如何?”
甄云尚在沉吟之际,芷云已是摇头开口道:“汗王现在行动不便,岂能忍受战马颠簸前去前线?请汗王三思而后行。”
甄云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无妨,这点颠簸本王还是能够忍受,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在芷云的搀扶下出了大帐,上马的时候芷云小声地问道:“那铁勒可汗要求如此无礼,汗王你为何却要答应他?”
甄云肃然开口道:“芷云,身为王者必须学会统筹兼顾,若攻阵的乃是我突厥大军,本王自然可以不用前去鼓舞一番,铁勒人在这次大战中伤亡惨重,若本王不去,似乎就有些说不过去,所以于情于理,都应该前去看看,再者,以猡迦钊的秉性,唐军给他造成了如此大的伤亡,破阵之后难保不会大开杀戒,所以本王得守在阵前以便及时阻止。”
芷云闻言默默思忖了一下,知道汗王是心系余长宁的安危,不由点点头,将甄云扶上了马匹。
自从那夜不慎坠马之后,这几日甄云的肚腹一直在隐隐作痛,此刻骑马下山又是一番颠簸,痛得她一双柳眉紧紧蹙起,几乎快要痛呼出声来。
好不容易到得山谷之前,铁勒大军已是整齐地列在了外面的草地之上等候。
虽然经过了三日的恶战,但分为四队轮番进攻的铁勒骑兵依旧是精神抖擞,杀气凛然,他们炯炯的目光盯着美丽高贵的汗王,全都鸦雀无声,唯有头顶的旗幡迎风鼓动响个不停。
甄云策马而至立于大阵之前,亢声开口道:“儿郎们,正是因为你们的勇猛奋战,我军才能夺得白道城烧毁唐军辎重,彻底扭转战场形势,如今这片山谷积存着唐军最后一批粮草,只要夺得了此地,失去粮草支撑的唐军将不战自溃。此诚危急存亡之秋!愿大家策动你们胯下的战马,扬起你们手中的弯刀,如一阵强风贯穿敌阵,将敌人的命脉彻底切断,待到大家得胜归来之时,甄云再为大家庆功。”
“汗王万岁!突厥汗国万岁!汗王万岁!突厥汗国万岁……”
沉雷般的整齐呐喊平地而起响彻四野,犹如狂风骤雨一般卷过山谷远远飘荡开来,回音久久没有消散。
站在高台上的余长宁几人闻声立即色变,杜禹英脸色阴沉地默然了一阵,长吁一口气道:“既然是突厥汗王亲来,想必突厥人是要发动总攻了,余大人,柴将军,我们能够支撑到今日已属万幸,即便壮烈殉国,也算了无遗憾。”
柴秀云点了点头,沉重一叹道:“秀云乃孤家寡人一个,身陨于此也没什么可惜的,倒是余大人身为公主驸马,若在此地死去,长乐公主不知道会有多么的伤心。”
听她提及长乐公主,余长宁心头涌出了一股浓浓的思念,原本与长乐公主为之争执的矛盾冲突也变得风轻云淡,不足为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