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的座位连在一起,江夏在最里面,江瑞福坐中间,最外面是陆少阳。
眼看着午餐时间到了,陆少阳从口袋里拿出妈妈准备的饼,递给江家二哥和江夏,“你们先吃,我去打点热水过来。”说着,他拿起瓷盅朝车厢后部走去。
“妹伢子,你今年多少岁呀?”对面的中年妇女打扮得花枝招展,她看江夏的眼神并不嫉妒,而是欣赏。
“二十。”江夏原本不想回答,可是考虑到对方并没有敌意,再说出门在外,还是得随大流。
“跟我猜的差不多,正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旁边的人是你哥哥?”
江夏点了点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饼。
女人很健谈,她从天气说到了穿着打扮,语气中偶尔夹杂着一些优越感和过来人的指点。由于说话带笑,倒也不惹人厌烦。只不过,在陆少阳回来之后,她便闭口不再聊天。
能够在这个时间点南下的人,无一不怀揣着一颗探索的心。他们或许有各种各样的性格,但是在这节车厢中,大多数人都对周围的人保持了充分的警惕和戒备。
对江夏来说,火车只是一种缓慢的交通工具,她没想过在这上面认识什么朋友。只要能够顺利达到终点站就好。
从省城到广州的火车需要行驶34个小时,江夏他们在火车上过一夜,第二天傍晚就会到达目的地。
长时间坐着是一件十分枯燥的事情,江夏偶尔站起身来活动一下四肢。到夜里,她以为自己在这个环境下难以入睡,结果还是没有熬得住,靠在二哥身上便眯瞪过去。
“我的钱不见了!”
“我的钱也不见了!”
伴随着两人的惊呼声,江夏缓缓睁开双眼,怎么回事?
车厢里的旅客都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大部分人第一时间摸了摸自己口袋里藏好的钱,还在!这才有心思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江夏他们斜对面的座位上,两个老板模样的人气愤地站起身来,他们不过是打了一下瞌睡,包里的巨额现金就不翼而飞。
他们看身边的每一个旅客都觉得可疑,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拿着黑色的大哥大,显然是这个时代最先富起来的那批人。
“快报警,列车马上就要到站了!”有好心人提醒道。
深夜时分,大家都在打瞌睡,小偷万一藏在旅客中混下了车,再想抓人可就难了。
就在这个时候,江瑞福犹豫着站了起来,“我刚才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短寸头的中年男同志在你们身边停了一下,没过多久你们就发现钱不见了。他往前面那一节车厢去了。”
顺着江瑞福所指的车厢看过去,其中一个丢钱的男人骂了一句脏话,“这位同志,谢谢你!老子总会叫他知道,有人的钱是碰不得的,看来他的手是不想要了。”
周围的人看江瑞福的眼神有些异常:这人怕是傻吧?居然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万一旅客中间有小偷的同伙,他可就要倒大霉了。
江瑞福心脏微微一缩,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事了,他不确定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少阳。
“没事,不用担心。”陆少阳安慰地拍了拍江瑞福的肩膀,他和江瑞福换着休息,事发当时正好轮到他睡觉,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斜对面的异常。
火车的车速正在减缓,耳边是汽笛长鸣的声音,显然,火车即将靠站。
列车警务员很快赶来,当他们了解到情况想要带走知情人江瑞福的时候,陆少阳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军官证,陆少阳低头在领队身边耳语几句。
“我们去做个登记,很快就回来。”陆少阳给了江夏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带着江瑞福一起离开。
警务员开始对这节车厢的所有旅客进行排查,紧张的气氛一直在车厢上空萦绕。
江夏对面的中年妇女挑了挑眉,“妹伢子,你哥哥还是当兵的?”
探究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江夏站起身来,她不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不禁有些担心。
没过多久,列车警务员加派人手过来排查,在列车正式停靠之前,嫌疑人也没有抓到。车厢恢复正常的上下客状态,只是丢钱的人、陆少阳和江瑞福迟迟没有回来。
低头的一瞬间,江夏觉得对面的中年妇人眼神似乎不太正常。
当她定睛看过去,对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笑笑,江夏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天渐渐亮了起来,车厢里下了一批旅客,又添了一些新的旅客上来。
陆少阳和江瑞福很久之后才回到座位上,包括那两位丢钱的旅客,看他们的表情,钱应该是顺利找回来了。
“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忙,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其中一个国字脸的男人双手递了两张名片过来。
陆少阳接过名片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聊的意思。在他身边,江瑞福勉强笑了笑。他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冲动。
下午五点半,列车准时抵达广州火车站。江夏揉了揉做麻的双腿,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到站了!
下火车的时候,江夏感觉自己被身旁的人推了一下,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陆少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江夏总觉得不太对劲,她把手放进口袋里,摸到一张纸条。
抬头左后看了看,江夏只看到迫不及待下车往外走的旅客,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怎么了?”见江夏在找什么东西,陆少阳开口问道。
“没事!我想上个厕所。”江夏知道这会儿不方便看纸条,于是提出自己要上厕所。
离这里最近的厕所需要往出站口反方向走,陆少阳和江瑞福并没有不耐烦,而是陪同江夏一起往里走去。
直到周围连一个旅客都没有,江夏这才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拿出纸条。
“小偷是一个团伙,出站之后立刻打车离开,切记!切记!”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江夏,这张纸条是对面那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给自己的。她选择无条件相信这张纸条,因为即便参照这上面的做,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多花一些钱而已。
陆少阳和江瑞福都看了纸条,两个男人皱紧眉头。尤其是陆少阳,他没想到广州火车站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团伙在作案。
他并不是不谙世事,也知道这张纸条并非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