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胡须、头发凌乱的夏胜帝坐在龙椅之上,他放眼望去,大殿里空空荡荡,被他抓起来的二弟和三弟在他登基大典后不翼而飞,就连那大牢里的顾丞相父子也一样,说没就没,他做了十年的皇帝,却还不如县令,能管的地方越来越少,几乎每天,都要梦到当初,大军守在城外的场景。
恍惚间,他像是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同样在差不多的日子,颓然地坐在了大殿之上,上辈子,这一朝上下,还有不少为了他而战,可现在呢?估计恨不得马上城破投敌吧。
“我是天子,上天授命于我,那等乱臣贼子,怎敢冒犯于我!”夏胜帝大笑,笑到最后没了声,他曾以为,再让他活一辈子,就是为了让他占着这帝位,可没想到……
“陛下,城破了。”满脸慌张地太监跑了进来,他慌忙跪下,“咱们跑吧!”他若不是涉嫌谋害当年圣上,早就跑了,现下只能和太子同生共死。
“不用,你自己走。”夏胜帝挥着袖子,扯了扯嘴角,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坐上了龙椅,然后持剑吻颈自尽。
朕是天子,尔等无能之人,伤不了我!这龙椅,是朕的!
华朝历10年秋,夏朝京都破,夏胜帝亡。
华朝历11年春,皇太女裴玉琢登基为帝。
……
大夏朝破的那一年,裴闹春功成身退,他并未眷恋权柄,成了太上皇,然后负责起了华朝医学院和科学院的工作,以他后世积累的知识,帮助这这座大船扬帆起航。
而裴玉琢也没有辜负众人的信任,她在皇位上坐得很稳,初心不换,以民为本,民间无一怨言。
“自皇太女登基后,修订华法……后溺女之风,消失殆尽,朝廷上下,无人娶妾……华朝十年起,女官蔚然成风,同普通官员承担同责……虽有部分前朝遗民多有不惯,可后也遵循,再无将女子圈于家中之说,原兴起的小脚之风,即刻熄灭,时人以大脚、豪爽为风……此间趣事,甚多之。”
——《论华朝成立后的女子平权发展》
登基后,有不少朝臣提出选男妃,裴玉琢并未同意,她到育婴堂收养了一男一女两个孤儿,并以二人为子女,悉心照顾,不到百年,便开始在父亲的建议下,进行选举。
她六十岁那年,在送走父亲后,便直接退休,兼职着华朝女子武术学院的教头,每年夏冬假时,便独自一人,游山玩水,并著有游记若干册,一生无忧无愁。
[第十二考核世界合格。]
第90章 炮灰男配的没出息爹(一)~(三)
在大多沿海城市内, 好像都会有这样的河沟,不知是活水还是死水,看着并不深,可那水却挺浑浊, 哪怕是正午的时候往下瞧,都见不着底,只见一片墨绿,时不时周边还会有幽幽地味道, 不知从何而来,河沟上, 仅靠一到三个宽阔平面桥连通, 用来走动, 而两岸, 则就和普通的道路别无二样。
c城是一座标准的三线城市,比上不足, 比下有余,算不得穷困,可也不算富贵,网上三不五时地有抱怨的帖子,说这是十八线的工资待遇,二线的物价, 一线的城市,除非掏空家里存款,或是家中本就有房, 普通学生毕业后,十个有九个买不起房。
随着城市的发展,房价,像是一道线,生生地画出了三六九等,越好的地理位置,往往意味着高得惊人的房价,c城由于在整个省份中经济水平居中,流动人口挺多,都说龙有龙道,蛇有蛇道,哪怕再繁华的城市,也有地方,能让人落脚,吴水沟便是这么个地方。
“让开点,让开点!”整车漆成蓝色的三轮,后头方正的架子上层叠起来,装满了东西,前头踩着车的,是个穿着背心的精瘦中年男人,他双手抓着车把,骑得很稳,像是那些东西,完全不是负担一样,只是不好刹车,喊人让路全靠嗓子。
裴一飞拖着手上的袋子,木着脸地让路到旁边,等到车走了再继续往前。
裴一飞穿着的,是c城子弟小学的蓝白色校服,校服上白色的部分,已经有些发黄,袖口也有不少痕迹,他身形瘦弱,穿着那身宽阔的秋季校服,像是中间能漏风一样,黑瘦的脸庞看不出神情,只是低着头,一点点地往前,他手上提着的,则是个硕大的网状袋子,里头全是各式样的汽水瓶子,还有一些纸皮,看上去分量并不少。
顺着这吴水沟往前走一回,在往左拐上斜坡,就能看见一栋六七层高的白色楼房,这并非他的目的地,他要去的地方还要往后,再踩过一段不算平整的路,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三层高的破旧楼房,像是没彻底竣工的烂尾楼一般,外墙是直接裸露着的砖色,楼上倒是有窗,窗台外头则延伸出长长的杆子,上头挂着各色的衣物。
“一飞,你回来啦。”正在楼下水龙头那洗衣服的裴奶奶眯着眼转了过来,连忙喊道。
也只是在看到奶奶后,裴一飞才头一次笑了,他直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提着袋子向奶奶展示:“奶奶,你看,我今天捡到这么多!”丝毫看不出平时那木讷的性子。
“这可能卖好些钱呢!”裴奶奶挺开心,可也没离开,这栋三层高的小楼,是周边一个工厂的老厂房改装的,里头被隔开成了一小间一小间的房子,论间出租,大多是些外来务工的或是日子困窘的在这租住,基本都是一户人家共同使用一间,这么三层,住的人零零散散加起来估计能有个六七十人。
裴一飞也不说别的话,他动作迅捷地进了屋,他和奶奶租的房子,在二层里间,入门靠左的位置,是张房中本有的二层铁床,上头住着他,下头住着奶奶,除去床之外,整个房间几乎都被形形色色的袋子填满,里面装着各色的废品,放久了隐隐有些味道,地上则是一堆自迁的电线,排插接着排插,直接拉到了房中,电器倒是有好几样,一个收音机,两盏台灯,地上还放着些看不清模样的厨具,简单地收拢在一起。
忙完了这些,他很快转过身下了楼,奶奶才刚洗好衣服,楼下的小树之间拉了几条晒衣的绳子,除却自家的窗台,这也是个公用的晒衣位置,若是来晚了,就抢不着了,基本每天都有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只等一空,立刻挂自家的衣服上去,毕竟窗台上采光一般,有时还会淋到楼上披晒衣服掉下来的水,最后搞了个半天,怎么都不得干。
裴奶奶插不上手,只看着小孙子勤快得很,在那绳子和绳子之间,仔细地来回,还不忘甩甩拧干,很是熟练的模样,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她年纪其实也算不上太大,现在也就是五十五罢了,只是这几年的磋磨,要她生出了不少白发,连年的操劳,也要她的手指关节越发地粗了起来。
“好了,咱们上楼吧。”裴一飞已经忙完,他抱着脸盆,到了奶奶的身边。
夕阳渐渐要下了,远处的天,朦朦胧胧地开始染色,外出工作的人,开始踏上了要返家的路,这栋楼的住户,也有不少已经回来,远远地,还能听到孩童兴奋地尖叫之声,许是在围绕着自己的父母讨要些什么东西。
祖孙俩往楼上走,并未和同样上楼的住户搭话,事实上在这栋楼房中,邻里关系着实算不上好,倒不是因为这有什么大凶大恶之徒,只是住得近了,不免有些大大小小的争端。
先头也说了,这栋楼房,是工厂改造的,修建并非用于住宅,什么水电,都是一并算的,房东很果断,直接来了个平均算数,每个月的水电费用除以整栋楼出租房屋数,便是摊到了每家的收费,只是有的人家人多、在家时间也长,有的也就夫妻俩,还天天在厂子里,谁都有本账,怎么都掰扯不清楚,互相之间,很有一番口角,更别说其他有的没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了。
裴奶奶事先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生活的哲学,都是过出来的,超市里放在货架上的挂面,小的一包也就一两块,已经算得上便宜,可要真买便宜的,得到市场那,有专门的铺子,就卖各式的面,什么挂面、生面、粗面、泡面饼,应有尽有,笼统地装个一袋,还能讲讲价,几块钱买回来能吃好些顿。
面上搭的菜叶,也是可以“捡”的,只要脸皮够厚,每天摊子准备要走时,总会丢下些品相不好、不新鲜的菜叶,海鲜呢,也同样要守着每日下午的点,等到人潮过去,天色已黑,市场的人都要关门走掉时,就及时杀到,盯着那些半死不活的贝壳鱼类,多和老板、老板娘说上几句,便也能成功说服对方,最后打包带走,至于死了如何?反正顶天拉个肚子,吃多了,这肠胃就像练出来一样,绝无问题。
“一飞,你多吃点,今天还有香肠呢!”裴奶奶今天煮的是一碗卤面,里头料还不少,有切得极小的肉丁、一点点罐头肉,切成斜片的香肠、切段的包菜,再加上她的巧手,口味很是不错。
“找阿芳阿姨买的?”裴一飞早就没了什么挑嘴的习惯,他边大口吃面,边随口问。
“嗯,你阿芳阿姨人真好,我们以后得回报她!”裴奶奶笑吟吟地看着孙子吃饭,然后往地上一指,“你看,这些都是你阿姨给的。”
只见地上有一个稍新的袋子,上头印着蓝秀超市的字样,里头装着好些东西,挤挤攘攘地看上去许多,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什么迷你牙膏之类的东西。
裴奶奶和裴一飞口中的这位阿芳阿姨,指的是住在隔壁屋子的苏美芳,她孤身带着女儿,人在蓝秀超市打折,蓝秀超市是当地的一间大型超市,有严格的仓储制度,对于员工,也有不少福利,像是什么临期产品、过期产品都会对员工折价出售。
苏美芳上班时照顾不了女儿,便把女儿托付给了裴奶奶,两家也因此渐渐形成了良好的关系,苏美芳在超市里的工作,受到了提拔,在今年头,便带着女儿搬到了更好些的地方,毕竟这儿鱼龙混杂,实在不太适合孩子念书,可即便走了,还时常和裴奶奶保持联系。
像是裴一飞现在用的碗,就是x师傅方便面的赠品,而地上那袋子里,还有迷你型的样品牙膏,活动做不出去,便能分回来一些。
“一飞,等到夏天考试过了,你就上初中了吧?”裴奶奶边吃面,边犹豫地问,眼神小心地放在了孙子身上,她对孙子的情况倒背如流,可现下心里的犹豫,却还是让她纠结着开了口。
“嗯。”裴一飞低着头,慢慢地吃着饭。
“你想不想去上生民中学呀?”她还是开了口。
这年头的c城,是存在民营中学和公立中学分开招生的,只要通过了民营中学的招生考试,便能在中考后直接进入该校就读,当然,在招生考试外,还有个公开的门槛,那便是高额的学费,生民中学面向普通学生,一年的学费得要一万五,可这也是当前整个c城最好的初中之一了。
另一所,倒是公立的,除却分数线基本要求之外,全靠派位,裴一飞就读的子弟小学所在片区,有很多所一样的小学,派不到的几率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