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跨步上了四楼,在寝室门口发现地上放着一个新的保温桶,他进屋把另外两个小桶也一并拿出来,抱着放到白艾泽手里。
“以后别弄了,”他对白艾泽笑了笑,“私用电器违规了,收了吧。”
三个保温桶都是沉甸甸的,里面东西一点没少,白艾泽缓慢地抬起头,盯着他微微战栗的眼珠:“什么意思?”
“没,”尚楚视线下垂,又迅速把双手**口袋,低声说,“别麻烦了。”
说完后,他转身就跑,一步跨上去三个台阶,就像是害怕面对什么所以落荒而逃似的。
进了寝室,尚楚“砰”一声合上房门,胸口传来阵阵刺痛,好像有人拿了一把铁钩子,一下一下地剜他的肉。
他背靠着门,张着嘴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接着嘴里漫开一股血腥气,他抬手一抹,流鼻血了。
流血了流血了......
尚楚舔了舔嘴唇,强迫自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鼻血身上,流血了应该怎么办?
对,止血,先止血。
他双手胡乱在身上摸索着,眼神一定,看见了食指上包着的那个创口贴,他昨天晚上在小树林抽烟被烟头烫了一个口,回来路上去小卖铺买的,五毛一个,他就买了一个。
创口贴可以止血啊!
尚楚这么想着,把手上的创可贴揭了下来想贴在鼻子上,但二次使用的胶面早就没了黏性,他怎么也没办法把东西固定住,只能慌乱地任由鼻血一直淌。
算了,不管了。
他再次把创可贴包回自己受伤的食指,蹲在地上用手掌捂着冒血的鼻孔,失神地看着桌上放着的保温杯。
就在这时,敲门声传来。
尚楚背脊一僵,听见门外响起白艾泽的声音:“尚楚,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他安静地蹲着,蹲到两条腿都麻了,才撑着膝盖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挪到门边,打开门,三个保温小桶齐齐整整地摆在他门前。
尚楚重重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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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午,尚楚坐上了从首都开往抚城的火车。
首都到新阳没有直达,要先坐三小时绿皮火车到抚城再转高铁,他给尚利军买了一张软卧票,自己在硬座车厢。
没过多久,辅导员在年级群里发布了所有人的志愿申报信息,几乎是同一时刻,白艾泽的电话打了进来。
尚楚看着不停震动的手机,没有接,也舍不得挂断,就任由它一直响着。
宋尧也打了几个电话进来,发消息问他人在哪儿,说白艾泽找他已经找疯了。
电话接连不停响了十多次,身边的人被吵得睡不着,对尚楚说:“小兄弟,恁这是接还是不接啊?不接恁就拧了吧,滋滋滋地震怪闹心的!”
“不好意思啊。”
尚楚回过神来,对他抱歉地笑笑,把手机震动也给关了,光是愣愣地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
接着,火车开进了一个隧道,一片黑暗之中,尚楚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是我。”他说。
“尚楚,”白艾泽的声音焦急万分,他像是刚剧烈运动过,粗喘着气问道,“你在哪?”
“车上。”
“你要去哪里?”白艾泽问。
尚楚说:“小白,我报了新阳的实习,后天就报道了,我在去那里的火车上。”
他听见电话那头白艾泽明显的喘息声,许久后,白艾泽才说:“你骗我。”
尚楚闭了闭眼。
“尚楚,你答应过我的,”白艾泽的声音变得嘶哑,一字一顿地说,“你骗我。”
尚楚突然觉得喘不上气,俯身趴在小桌板上,一只手臂遮着眼睛。
“回来,”白艾泽说,“立刻。”
尚楚喉头一哽:“小白,我回不去了。”
“尚楚,回来,立刻。”白艾泽语气生硬地命令道,旋即尚楚听见了那边传来的哽咽声,白艾泽停了很久才再次开口,有些小心翼翼地恳求道,“阿楚,回来。”
“分吧,真的。”
火车驶离隧道,车厢里再次亮了起来。
听筒却暗了下去,只能听见那头白艾泽的喘息声。
良久之后,白艾泽说:“尚楚,我不同意,你现在立即......掉头回来。”
“我回不去的,”尚楚听见自己沙哑得吓人的声音,“小白,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在一起了。”
——我也喜欢你,也爱你,其实我爱你爱得要命,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站在你身边了。
“尚楚,”白艾泽的嗓音也在抖,“我说了,我不同意。”
“我不是尚楚了,”尚楚心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他趴在桌面上,颤抖的背脊都在战栗,自顾自地呢喃道,“我已经不是尚楚了,我不锋利,也不热,我生锈了,生锈你明白吗,我很坏,很糟糕,我变了,小白,我不......”
他断断续续的话消失在细碎的哽咽里。
“尚楚,你别太自以为是了,”白艾泽重重捶了一下什么,听筒里传来巨大的“砰”一声,他呼吸急促,咬着牙说,“你生锈了就只能想到要跑,你以为你有多高明?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
尚楚说不出话。
紧接着,白艾泽的嗓子像是撕裂了一般,沙哑着说:“阿楚,回来,你生锈了我也要你。”
“我不要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