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算一算,将小傻子一人晾在环祁山已有四五日,阮婉心生愧疚。本以为他无聊至极,却不想同侍卫一道在湖中学起了抓鱼,兴致上头,终日乐此不疲。

见到宋颐之时,裤腿正挽至膝盖处,双手握紧鱼身,嬉笑回头同她打着招呼,“少卿少卿,快来抓鱼!”

光顾着同她挥臂,鱼尾扫过手心落回湖中,连带着自己也重心不稳,“噗通”跌入水里。

阮婉无语。

侍卫们纷纷下水捞人,他却从水中灵巧蹿了出来,浑身湿透也不见一丝愁容。大大方方甩了甩衣袖,反是咧嘴笑得更欢,“少卿少卿,你也下水来玩会儿!”

阮婉脸色瞬间耷拉,“我不来。”

宋颐之微怔,片刻嘴一扁,立在一旁模样甚是委屈。有人心中一软,轻声哄道,“小傻子,我看着你玩就是。”

沿着湖边坐下,离得倒也不远。

宋颐之眉头一舒,先前的阴郁好似荡然无存,“少卿少卿,那我抓鱼给你看,我们晚些烤鱼吃。”全然孩童心性。

阮婉浅笑点头。

某人倍受鼓舞,周围的侍卫才都陆续上了岸边,阮婉遂又勾勾手指唤了宋颐之的近侍官过来,给睿王备套衣服。

山中不比别处,三月暖春犹有凉意,宋颐之浑身湿透便易染风寒。

现在若是强行让他上岸,他肯定不依,还会大哭大闹适得其反。不如眼下这般,由着他疯些时候就会听话很多。

皆是长期对敌斗争经验。

近侍官也再清楚不过。低头应承之际,突然闻得哗哗水声,顿觉身前骤然一凉。不好预感涌上心头,惊愕抬眸,便见水滴顺着昭远侯的额头和发梢滴落,狼狈之中又噙着恼怒,“小傻子!”

始作俑者却在湖中嘻嘻笑着。

京中都晓昭远侯怕水,且是怕得很!

近侍官想死的心都有了,上前劝阻,宋颐之又已欢畅俯身,频频用手瓢了水就往阮婉泼来。

阮婉慌忙起身,气得咬牙切齿,“宋颐之,你作死!”

未及思忖,伸手抓起桶中之鱼就一条条砸出去。偏偏鱼又滑,拿也拿不稳,有的掉回桶中有的掉在地上,反而溅了自己一脸脏水。

宋颐之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但乐极往往生悲。

终是一条鱼尾拍在脸上,宋颐之整个人徒然僵住。继而眉间一拢,心急如焚去追,“我的鱼!我的鱼!”

有了第一条便有第二条。

左右都顾及不上,直至阮婉坚持不懈将他的鱼统统扔完。宋颐之眼底涨红,哇得一声哭出来,“少卿你赔我的鱼!”

江离忍不住嘴角抽搐,实在是,目不忍视。

果然富阳一瞥只是错觉,这才是昭远侯!

……

时至入夜,宋颐之哭闹够了,又主动来同阮婉讲和。

这些年叶心早已司空见惯,起身将阮婉身旁的位置让与他。

宋颐之便安静坐在一旁看她烤鱼,片刻坐不住,伸手扯她衣袖道,“少卿,我是傻子,你不准同我生气。”

阮婉哭笑不得。

再见他一副诚恳表情,和着袖间隐隐传来白玉兰花香,阮婉恍然想起从前的宋颐之,心中感触就幽幽一叹,“好了,我不生你气就是。”

有人笑逐颜开,又欢欢喜喜地坐近了几分,“少卿从来对我最好。”

“那是因为有人从前也对我好,”山间晚风清照,身边又没有旁人,旧事就隐约浮上心头,低眉时,柔和开口,“我那时饿了一日,被人当作小偷追赶,就是他给了我一个馒头和一吊钱,我便记他的好到现在。”言罢抬眸看他,好似说的旁人。

宋颐之却全然没有听进去。

彼时鱼的香气烤出,宋颐之便扯着她的衣袖嚷嚷,“少卿少卿,鱼好了,我要吃鱼!”

阮婉只得作罢,随手递于他时不忘叮嘱一声慢些,别烫着。宋颐之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转头言笑,“少卿我不怕烫,我只怕鱼刺。”

话音刚落,脸色倏然一沉,咳了两声便伸手捂着脖子,甚是委屈看她,“少卿,鱼刺,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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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得宋颐之玩耍尽兴,一行人又在环祁山呆了数日才驱车回京。

车辇进了城门阮婉都浑然不觉,只倚着角落睡得迷迷糊糊。睡梦中马车颠簸,似是同旁物相撞。

江离没拉住,阮婉直直从马车上滚了出去。

一旁之人赶紧上前扶他,连连道歉,“对不住,在下的马匹受惊……”

待得看清是阮婉,手中明显一僵。继而悠悠起身轻笑,“哟,还不到岁尾呢,昭远侯这年似是拜得早了些!”

阮婉缓缓侧目,想都不用想,这声音一听便是陆子涵。

邵文槿奉命驻守富阳,一晃三月有余。到了五月初夏,疫情逐渐控制,趋于好转。

当年成州一场秋疫,死难者数以万计。而眼下富阳,除却疫症高发期零星死了几十人,没有更多噩耗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