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父亲劳心,瓒不孝。”
勉强撑起身子,杨瓒目光转动,见到立在门旁的顾卿,立时定住。
下意识闭眼,睁开。
还在?
揉一揉,再睁开。
依旧在。
杨瓒终于确定,是真人,不是幻觉。
“顾千户?”
“杨侍读。”
手托瓷碗,顾卿走到榻前。
“顾千户为何在此?”
“奉天子口谕,召杨侍读还京。”
天子口谕?
杨瓒打了个激灵,挣扎着掀开被子,离开床榻,面向京城方向行礼谢恩。
“本该今日启程,然天色已晚,可明日动身。”
天色已晚?
看向窗外,杨瓒满脸莫名。不得不告诉自己,明晃晃的是雪光,绝不是日光。
延迟启程,顾卿等人自要留宿。
杨枞本想让出正房,被顾卿婉拒。
“晚辈同杨侍读莫逆,可抵足而眠。”
杨瓒正用药膳,闻言,差点喷出满口热汤。
交情莫逆,尚说得过去。
抵足而眠?
咽下热汤,杨瓒心头狂跳,万分担忧,睡到半夜,自己会色欲熏心,狼性大发,以致丧失理性,忘记武力值对比,飞扑而上,其后被顾千户丢出窗外,埋到雪地里清醒。
放下瓷碗,杨瓒捂住双眼。
与美人共枕,诱惑委实太大。他对自己没信心,万分的没信心。
很不幸,一时走神被当做默认。
杨枞返回正房,顾卿留在东厢。同行的锦衣卫和随杨瓒归乡的校尉,全在西厢歇息。
论理,原可安排在族人家中。
怎料几人有志一同,决意留在杨家,床榻不足,拼起两张方桌,铺上被褥就能凑合一夜。
杨枞过意不去,一名校尉忙道:“老人家实不必费神,咱们几个都是边军出身,跟着伯爷进京之前,时常草行露宿,睡在雪窝里都不稀奇。”
以伯爷对杨侍读的看重,敢让杨家人为难,今后别想有好日子过!
惹到伯爷是什么下场,庆云侯世子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曾经不可一世的周世子,关进诏狱收拾两顿,别说嚣张跋扈,见到穿绯袍的都冷汗直冒,双腿打颤。
所以说,惹谁都好,千万别惹锦衣卫。惹上锦衣卫,也绝不能在伯爷跟前挂号。
万一被伯爷“惦记”上,后果很严重,下场很凄惨,非寻常人可以承受。
用过晚膳,杨瓒没急着安置,向顾卿告罪一声,独自到正房,同杨枞商议杨廉之事。
“儿本以为能在家中过上元节。时间充裕,正好做安排。”杨瓒道,“今蒙天子宣召,不能多留,父亲之意,儿动身时,可能带上廉儿?”
“太急了。”
杨枞摇头,对着烛光微微叹气。
“总要你嫂子点头才成。”
“儿同嫂子说?”
“不妥。”
叔嫂有别,且事关长孙,杨枞不能不慎重。
“那……”
一时之间,杨瓒也想不出主意。忽听有敲门声,应声之后,杨廉被杨叔送了进来。
“祖父,小叔。”
杨廉穿着厚袄,罩着麻服,按照母亲教导,端正行礼。
“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