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的卫所官衙俱有牵涉,查下去,怕是江南官场要重新洗牌。且事涉两位藩王,难怪牟斌小心到这般地步。
“难怪。”
赵榆眯起双眼,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眼见事情有门,杨瓒压低声音,道:“另有一桩线索,牟指挥使尚不知情。在下亦无十分把握。此番请赵佥事帮忙,即为确证。如线索为真,此间事远非寻常可以处置。”
“什么线索?”
“这……”杨瓒为难道,“牵连太大,没有确证之前,下官不敢轻言。”
涉及一位阁老,面前又是锦衣卫,脑袋抽了才会张口就说。
杨瓒不肯轻易松口,赵榆没有强问,将信折好,交还杨瓒,道:“也罢,赵某就帮杨侍读这个忙。”
闻言,杨瓒大喜,忙拱手道:“多谢赵佥事!”
“先别忙着谢。”赵榆道,“这是一滩浑水,怕还会越搅越混。杨侍读可想好了,一旦参与其中,恐再难抽身。”
牟斌远着杨瓒,未必不是好意。
江浙,福建,南直隶,两位藩王,即便是赵榆,都不禁心头发冷。
事情查到最后,纵然是水落石出,牟斌怕也性命难保。或许,任由水继续浑着,保持现状反倒是更好。
“瓒早已下破釜沉舟之心。为除奸恶,宁愿东海而死!”
重伤顾千户,还想全身而退,想得美!
哪怕是花岗岩,他也要凿成蜂窝煤,砸个粉碎!
赵榆吃惊不小。
观其意,是要掀起一场狂风骤雨,倾覆江南官场?
关键是,五成以上可能,杨瓒不是狂言,而是真能做到。
“罢。”
赵榆摇头,即使如此,这个忙,他还是得帮。
“事情赶早不赶晚,本官这就去见牟指挥使。”
“多谢赵佥事!”
唤来当值千户,安排好镇抚司内相关事宜,赵榆骑马,同杨瓒赶往北镇抚司。
到了地方,则被校尉告知,牟指挥使人在诏狱。
“正好。”
两人当即掉头,直往诏狱。
牟斌正翻阅疑犯供词,听校尉来报,赵榆杨瓒求见,不禁皱了下眉头。
人来了,总不能不见。
“请。”
暂管诏狱的同知亲自为二人引路,行至二厅,见礼之后,赵榆开门见山,道出杨瓒所求之事。
“杨侍读,”牟斌沉下脸,“尔乃朝官,并且锦衣卫。无天子令,不可审问狱中疑犯。”
“牟指挥使误会了。”杨瓒道,“下官欲见之人,实是关押在此的三名番商及五名海匪。”
人是在灯市抓的,天子口谕,他可全程参与审问。牟斌知晓内情,没有理由阻拦。
之所以去见赵榆,所为不过是尽快走进诏狱大门。
没有赵榆帮忙,他未必进不来,却要多费些周折。耽搁时间不说,一个不慎,还会惹怒牟斌,全无半点益处。
有势可借,为何不借?
不然的话,也太对不起顾千户临行前的一番安排。
“为何要见番商?”
杨瓒面现犹豫,赵榆领会其意,凑到牟斌耳边,低声解释一番。
“果真如此?”
“确实。”
沉思片刻,牟斌终于点头,唤来一名校尉,带杨瓒前往囚室。
“谢牟指挥使。”
礼多人不怪。
杨瓒拱手,刻意忽视某位同知刺在背后的目光。
事情没确定,绝不能乱说,被扎几下没什么,早习惯了。
狱卒同杨瓒是熟人,得知杨瓒要询问番商海盗,立即取出钥匙,道:“小的这就把人带到刑房。”
“无需麻烦,去囚室即可。”
狱卒眼珠子转转,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