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之后,杨瓒没有离宫,怀揣金尺,腰插宝刃,往乾清宫觐见。
在暖阁前,暂将短刃交给张永,杨瓒整了整衣冠,方才进殿。
短刃属凶器,即便是天子赏赐,也不能佩戴见驾。金尺则不然,行走坐卧俱不离身,照样不犯规矩。
“拜见陛下。”
“杨先生不用多礼。”
朱厚照心情很好,坐在御案后,捧着一碟豆糕,正吃得开心。
“陛下,臣请见,是为南下之事。”
钦差南下,不能自己走。京卫护送是其一,随员同样不能马虎。
经过两日思考,杨瓒写下一张名单,只等朱厚照批准。
“此间事,臣具奏疏之上,请陛下御览。”
朱厚照放下碟子,擦擦手,翻开奏疏,扫过两行,瞬间瞪大双眼。
“杨先生,”少年天子抬起头,不确定的看向杨瓒,问道,“你没写错?”
“回陛下,臣是写好之后再行抄录。”
绝对没错。
“可是……刘伴伴?”
请遣内官随同,朱厚照可以理解。
江浙之地,区别于北方各州府,掌权太监共四人,分为镇守、织造、市舶、营造。镇守太监府同当地文武分庭抗礼,死掐多年,不落下风。
不论其为人如何,是否手不干净,对天子绝对是忠心耿耿。
此次南下,有宫中宦官同行,四人不帮忙,也不会故意扯后腿。办事遇到的阻力定会减小。
但是,刘瑾?
不提张永谷大用,换成丘聚高凤翔,朱厚照都不会这么吃惊。
“陛下,臣经深思熟虑,方决意请刘监丞随行。”
“杨先生如何考虑,可详说于朕?”
“臣遵旨。”
杨瓒拱手。
“刘监丞为人机敏,遇困境仍百折不挠,挺身而斗。且能乘间抵隙,行机谋之道。有其同行,定能震慑群恶,开弓得胜。”
朱厚照无语。
这是夸还是损?
杨先生,朕读书不多,能否别这么绕弯子?
朕实在理解不能。
天子两眼蚊香圈,杨瓒坦然而立,打定主意,必须说服天子,请刘公公随行。
他不熟悉江南官场,也不打算和当地官员撕扯,纯粹浪费时间。与其跳进浑水,和一群人摔跤,不如寻找外援。
刘公公就是不错的选择。
历史上,立皇帝的威名如雷贯耳。再加上另外一个人,足可同地方官员愉快的玩耍。
借此良机,杨瓒大可腾出手来,拳打奸商,脚踹海贼。顺便架起大炮,把倭寇全部轰进海里喂鱼。
“张伴伴。”
“奴婢在。”
“宣刘伴伴。”
朱厚照想不明白,干脆把刘瑾叫来。杨瓒抽了他两回,若是心中有怨,恐怕不能用心办事,还是换人的好。
“杨先生,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陛下,臣已考虑清楚,此事必得刘公公。”
“……好吧。”
当日,刘瑾轮值司礼监,不在御前伺候。见张永来找,知是天子要见,不由得兴奋。
莫不是天子想起了他的好?
见他这样,张永冷笑两声,挤挤眼皮,道:“刘监丞,天子钦差杨佥宪出勘江浙。杨佥宪觐见东暖阁,请天子准你同行。”
刘瑾反应慢了半拍。
杨佥宪?
哪位?
“前翰林院侍读学士,奉训大夫杨瓒。”
刘瑾瞪圆双眼,干巴巴的咽着口水,彻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