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押宁王入京,怎么又扯上剿匪?
看王参议的样子,再看凶神恶煞的卫军,不行方便,十成不能善了。
最后,王参议得到满意回答,留百人看押宁王府上下,余下随他进山剿匪。
傍晚时分,几百卫军从山中走出,不见俘虏,只抬出近百箱笼。
地方官员面面相觑,壮起胆子问一句,匪徒已剿?这么快?
王参议点头,百战之兵,就要这般雷厉风行,干脆利落。
匪徒呢?
都杀了。
尸体呢?
一把火烧了。
……
箱子里都是贼赃?
“自然。”
王参议肃然神情,道:“此地贼患不小,本官入京之后,必当禀报圣上!”
别,千万别!
地方官吓得脸发白,只求王大人千万留条活路。
“那这贼赃?”
“参议放心,下官什么都没看到!”
“甚好。”
地方不上报,东西无需送入国库,可交内库分配。
山中的确有贼,却不是山匪,而是被宁王收买,护卫藏银,私造兵器之人。
弘治十八年,正德元年,锦衣卫秘密遣人往江西,潜入宁王府,埋下钉子。如今,正好发挥作用。
五爪龙袍到底是宁王所有,还是被他人栽赃,已不重要。
天子要办宁王,铲除后患,顺带杀鸡儆猴,给宗室藩王立起“榜样”,王守仁十分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在岛上时日,同军汉打交道,与船工叙话,听老人讲古,王参议愈发开拓眼界。
隔几日,便带人扬帆出海,寻找“海商”踪迹。
亲见海疆变化,了解海外世界,追溯千年日升月落,王参议的格物之道颇有进展。假以时日,必能大成。
格物之外,王参议对另一学说生出浓厚兴趣。
霸道!
一边格物致知,一边钻研霸道,高山仰止,非寻常人可为。
按照杨瓒的理解,除开王学霸,换成旁人,非精神分裂不可。
宁王被押解入京,罪证闻于朝堂,无人为其求情,更无人就“亲族”“血缘”引经据典。反而喊打喊杀的不在少数。
龙袍都有了,不是谋反还能是什么?
私造兵器,甚至有火器,甭管能不能用,都是罪不胜诛!仿效太宗皇帝起家,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在一片的喊杀声中,朱厚照异样的冷静。
“先押宗人府。”
来时,宁王以为必死。
万没料到,抵京之后,未入死囚牢房,未下锦衣狱,却进宗人府。
关在暗室内,宁王回忆平生,忽然发现,自己这一辈子,当真是个笑话。自以为做得机密,瞒骗过两代天子。殊不知,早落入对方网中,生死操于他手。
两日后,钦天监奏,一道赤色鲜明之气,落乾清宫,久久不散,显飞龙之象,是为吉兆。
天子深以为然,当日下旨,遣驸马都尉蔡震、马诚祭告先祖陵寝。并罢朝一日,沐浴斋戒,入奉先殿亲告先帝。
翌日,惩处宁王旨意下达。
“削藩国,夺王爵。妻子贬为庶人。发凤阳守祖地。着宗室老人看守,子嗣不得出。”
乍一看,惩处实在不重,甚至轻过安化王。
然而,了解内情之人,如内阁三位相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当年,太宗皇帝起兵靖难,皇太孙的两个兄弟,既被发往凤阳。天下俱称太宗皇帝有情有义,殊不知,这兄弟俩的下场,甚至比不上太孙。
后者至少还有陵寝,前者竟是与外界隔绝,几十年生死不知。直到永乐朝后期,才由宗室上表,言其病逝。
奏疏抵达京城,两人坟头的草,早长得比人高。
宁王意图谋反,终究没有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