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2)

“既然立誓,我就没打过沈元柏的主意。”沈妙道。

“虽说如此,可是七少爷一定会将姑娘视作仇人。”谷雨提醒:“有一个仇人整日在暗处窥伺……”

“那也等他长大了再说。”沈妙笑了笑。可惜,沈元柏没有机会长大了。

就在一年后,定京城有了瘟疫,沈元柏便因为染了天花而死。当时沈妙已经嫁给了傅修宜,那时候整个定京城人心惶惶,幸好沈信他们在西北打仗,躲过了一劫。城中高门还好,贫苦的老百姓却死了不少。沈元柏没能逃过一劫。

沈妙一直相信,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只是看这报应来的够不够而已。前生沈贵夫妇做的孽,报应在了沈元柏身上。可是二房还有沈垣和沈清,今生没有了沈垣和沈清,顺着前世的路走,沈元柏终究会因此而丧命。

与其现在就赶尽杀绝,倒不如让他们满心希望的活着,沈贵以为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任婉云也以为沈元柏会代替沈垣,然而终有一日,当沈元柏也没能逃脱天道的厄运时,那个时候,潜伏在二房中绝望的种子才会破土而出,将整个二房淹没。

二房注定要绝后,但是他们现在却是满心希望,不知厄运的脚步已经朝他们慢慢走近,只待来日镰刀挥下,将满门生机彻底收割。

棋路都准备好了,棋子也在按照既定的路一步步往前走,这样不是很好?

“姑娘,莫擎之前来过了。”白露走了进来,有些为难道:“说之前给的银票已经花光了,还要不要去宝香楼?”

白露有些尴尬,也有些不理解,哪有主子给属下拿银子让人家去找姑娘的。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挥霍。这哪是让下属办差,分明就是出钱给下属享受的,更可恨的是莫擎得了这个美差事,每每还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让人看得牙疼。

“再去取五百两银子给他。”沈妙道。

白露面露痛苦之色,只听沈妙又吩咐道:“顺便让莫擎可以对流萤说那句话了。”

屋中几个丫鬟俱是一愣,有些好奇的看着沈妙,毕竟沈妙嘴里说的“那句话”,他们谁也不知道是哪句话。

白露正要出去,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姑娘,之前荣景堂的张妈妈来过一趟,似乎是想打听老爷和夫人分家的事情。”

自从那一日从荆冠生嘴里知道真相,罗雪雁和沈老夫人大吵一架后,回头就将此事告诉了沈信。沈信自然是怒不可遏,当下便去了荣景堂和老夫人理论,罗雪雁一心想要分家,沈信在此事之后也对沈家人心灰意冷,自然是赞成。便是不要沈老将军留下来的那些财产,也要坚定的分家。沈老夫人自知如今还需借用沈信的银子和声威,见此情景竟情急之下假装中风晕了过去,让人好气又好笑。

如今张妈妈来打听消息,自然是旁敲侧击的想要套大房的口风,以为沈信和罗雪雁只是一时气在头上才如此说的。

“若再来打听,便告诉她分家心意已决,烦请她好好照顾老夫人,若是老夫人一迟迟未好,去族中请长老来分也好。”

族中长老自来瞧不上沈老夫人的出身,沈老将军在世时偏爱沈信,长老们自然也会偏心沈信。族中来人分家,定不会让沈老夫人讨得了好。

“奴婢晓得了。”白露笑着出了门。

沈妙在桌前坐了下来,今生的路才刚刚开头,便要筹谋如此多,然而在复仇的同时要保全沈家却又不是件容易的事。

总要一步步来的。

……

定京城的这些风波,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谈过之后,便付之一笑,谁都记不起来。便是谈资,几日过后,便又被新鲜的事情覆盖。

人死灯灭,世情就是如此凉薄。

宝香楼依旧如同往日一般热闹非凡,最近新来了一批波斯舞姬,生的美貌大胆,京城们的王孙公子趋之若鹜,宝香楼本就生意兴旺,如今几乎要被挤破了头。

男人贪鲜,喜新厌旧。新来的舞姬们红极一时,那些往日的花魁们便显得门可罗雀,郁郁寡欢。然而在这些贪欢的男人中,有一人却格外不同。他方走到门口,那门口迎客的姑娘便挥了挥手绢,嬉笑道:“莫爷,今儿个不点流萤姑娘了吧?”

莫擎将手中的银子放到姑娘手中,道:“老规矩。”

那姑娘半是嫉妒半是羡慕道:“爷倒是个长情之人,流萤可真是前生修来的福气。”说着便扭着腰上楼叫人去了。

在所有人都冲着新来的姑娘来时,莫擎却雷打不动的点了流萤的牌子,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是对流萤动了真情,可是到底有没有动情,只有他和流萤自己二人知道。

宝香楼的对面,快活楼靠窗的位置,三人正在对饮。季羽书远远的指着莫擎进宝香楼的身影道:“看看看,他又去了!”

“有什么好看的,”高阳白了季羽书一眼:“隔三日去一次,一次一夜,第二日一早天亮就走,多一刻都不留。这你都背的滚瓜烂熟的事,有必要一惊一乍?”

季羽书不甘示弱的回瞪了高阳一眼:“你是不是傻?咱俩是知道这事,谢三哥刚回来哪知道?我这不是在跟他说清楚。”

他们二人的对面,谢景行倚着塌懒洋洋的瞧着宝香楼,今日他倒是破天荒的未曾穿紫色衣裳,倒是穿了一件墨色窄腰长袍,整个人显得冷峻的多。然而细细看来,眉宇中似乎还有风尘仆仆的神色,显然是方赶路回来。

“谢三,这次事情处理的如何?那些人怎么样了?”高阳问。

“都是死士,问不出来,全都杀了。”谢景行有些心不在焉:“时间紧迫,这边动作要快。”

“动作再快有什么用。”季羽书抱怨:“东西都没找到。”

“沈垣之前有动作,和傅修宜走得近,手中或许会有一些筹码。只是如今他都死了……”高阳沉吟道:“傅修宜应当会想办法在沈垣身上再搜出些东西。”

“我要再去一趟沈府。”谢景行皱眉:“不可能找不到。”

“哎哎哎,算了,先别提这个了。”季羽书打断他们的交谈:“说起来,咱们在这蹲守了这么久,看这姓莫的隔三差五往宝香楼跑,到底是什么意思?要说莫非沈小姐待下人如此宽和?竟连下人找姑娘的银子也一并出了。这等美差,出手如此阔绰,比我这个沣仙当铺的掌柜还要大方啊。”

“你见过找姑娘每日天一亮就跑路的?”高阳瞅着季羽书:“我怎么记得你找芍药姑娘,都是赖在人家闺房不走,恨不得日日都黏在身边,*苦短,哪有这么不解风情的,至少给描描眉说说话,这样每次都在一个时辰走,倒像是在完成任务。”

“你们的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谢景行瞥了二人一眼:“没瞧见对面还有个人?”他目光往下一扫,另外二人一愣,顺着谢景行的目光看去,便见在宝香楼的对面街角,站着一名青衫男子,望着流萤的小筑出神。

“看着挺普通啊。”季羽书道:“看他穿的这般寒酸,一看就是想进去找姑娘有没有银子,看着解解馋呗。这有什么不同?”

“这人……”高阳远远端详:“身影倒是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裴琅。”谢景行道。

“裴琅是谁?”季羽书问。

“广文堂的先生。”

“我想起来了。”高阳也道:“之前曾在宫宴上见过他。不过他来这里做什么?”

“先生?”季羽书咽了咽口水:“先生也来逛花楼?这广文堂还说是什么定京城高门贵族都要进的学堂,怎么连个先生也如此道德败坏。”

“你整日逛花楼怎么不说道德败坏?”高阳问季羽书。

季羽书反驳:“我又不教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