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带着隐隐一份恶毒,他到是希望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能耐,可以翻出一片天来。
欧妈妈轻轻一拍手,自有一群女婢和健壮的妇人前来,打开囚车。
车中女子胆战心惊的渐次下车,她们惊恐的目光像是猎人面前的羚羊,欧妈妈一个个默默评估每个女子的资质,通过她的目测第一轮筛选,大概哪些是需要等待将官侍奉,哪些是可以直接扔到最低等的营房中填充数目的便一目了然。
宁卿在珠儿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来。旁边的女眷不自觉的退了半步,立刻显出她们的突兀来。
宁卿敛眉屏气,低眉顺目的垂下脖颈,形状美好的肌肤在寒风中显出红润的手感。
一块细小的绘制刺青露出来,这是澶州女子特有习俗,未出嫁的女儿大多会在耳背脖颈处用特制胭脂绘成各种花朵,比喻含苞待放。宁卿的是一朵海棠,想是因为路途风尘,已经污浊变黑,只能隐隐看出形状。
欧妈妈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滑而过,没有丝毫停留。
她偏偏头,挡住了自己脖颈的刺青,多少年的习惯了,很难一下改变呢。
澶州,这次是哪个高族坏事了呢?
“所有人在忘忧池净身后,到新莲房来见我。”她方才还有的半分笑意,在朱新城等离开后,都化作冷酷的霜雪。
“哼,几个破房子,取个名字不伦不类,还新莲房。”浅梨在宁卿身后嘟囔。
她胆子大,早已接受身为营妓这个事实,并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心有戚戚,加上和宁卿狼群合作那夜,自认也算交上了了不得的朋友,因此难免放纵些。
宁卿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这个女子本来还以为可以收做己用,如此看来不分形势难堪大用。
她努力搜寻着记忆,但是上一世,实在没有关于浅梨的记忆。
两个粗使妇人带路,迅速往忘忧池去了。旁边两排小房子里,都有好奇的女子隔着门帘张望。
目光中有的叹息有的伤感,有的幸灾乐祸,更多的是麻木。冷冰冰的麻木。
宁卿大略扫过四周。一模一样,和记忆里面一模一样。
摇摇晃晃的简易栅栏围住一地狼狈,地上的积雪简单推出几条通道,几排简陋的木板房林立其间。因为军中行军不能携带女眷,所以女闾变成了军士唯一可以得到慰藉的地方。
而就是这小小的女闾也分了三六九等。
三个木房群里,左边是巨大的通铺,里面用各种草帘子隔成一个个小间,倘有军士前来寻欢作乐,掌事女官会命婢女点一支小小红烛,以红烛计时,一根红烛点完,一百文钱。称为烛乐房。
中间一排叫做新莲房,分为前后两隔断,前面是将官挑选女子,也是简单饮酒行乐的地方,后面是训练新人的场馆;而右面是这些营妓休息的寝房,按照恩主不同,从单间到二十几个人的通铺全部都有,名字叫做曲眠房。
在大烮,不同于有自己身份官牒的官妓,也不同于完全归属于主人的私婢,营妓大多都是犯官女眷,罪犯妻女和女俘来充当。
她们没有收入,没有自由,甚至没有赎身的可能,白日为奴为婢,夜里为娼为妓,唯一的可能便是被某个将官看中,付得赎身银两,纳为军中权宜之妾,稍得安宁,倘若这位将士移地驻防或者转为他职时,营妓不能跟随而去,那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因为,掌事女官不能放任被暂时赎身的营妓服侍他人,担心引来曾赎身将士的不满,也不可能放任其在营中养老闲住,这时候,“暴病生亡”便是最好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