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三个人有三种不同的观点,我不禁苦笑了一下。斟酌了半天,觉得班台莱耶夫说的最有道理,我们所制定的计划,都一厢情愿地认为尼古拉上尉肯定会向我们投诚,都过多地去考虑如果接收部队,如何为他们开辟通道这些事情上去了。压根就没考虑过要是我们的部队到达后,尼古拉上尉忽然反悔并向我们悍然开火,我们又该采取一些什么应对措施。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连连,看来自己做事还是太想当然了,整个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就差点草率地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见几人都望着我,等待我做出最后的决断,我只好轻轻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向他们宣布说:“我认为大家的计划都很不错,同时我也认为副师长提醒得对,我们在还没有搞清尼古拉上尉的真实想法前,就匆匆忙忙地制定计划,这是不恰当的,所以我决定还是等萨夫琴科同志的最新报告来了以后,我们再制定计划。”说完,我抬手看了看表,发现距离萨和夫琴科的上次联系已过了一个小时,便扭头问拉祖梅耶娃:“中尉,有萨夫琴科同志发来的情报吗?”
见拉祖梅耶娃摇头表示否定,我连忙吩咐她:“立即向萨夫琴科同志进行呼叫,让他及时地将他们那边的最新进展报过来。”
本以为要不了两分钟,我们就能知道萨夫琴科报回来的情报。可拉祖梅耶娃呼叫了半天,萨夫琴科那边的电台也一点动静都没有。看到迟迟联系不上,我不禁急了,走到拉祖梅耶娃的身边,冲着她大声地质问道:“中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有联系上萨夫琴科?”
见我发火了,拉祖梅耶娃带着哭腔回答说:“师长同志,我一直在呼叫,可是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忽然感觉到我的肩膀被谁轻轻地拍了一下,扭头一看,原来是基里洛夫。他微笑着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您是一名指挥员,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保持了一颗平常心才行。”看到我点头表示认可后,他又低下头,和蔼可亲地问拉祖梅耶娃:“中尉同志,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联系不上?”
拉祖梅耶娃听到基里洛夫的声音,连忙抬头回答说:“报告政委,刚刚和萨夫琴科指挥员通话时,我就发现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异常。现在迟迟联系不上他们,可能是他们的通讯器材出了问题。”
“啊?!通讯器材出了问题?”拉祖梅耶娃的话让我们顿时傻了眼,我们几人对望着,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如果萨夫琴科他们所携带的通讯器材,真的像拉祖梅耶娃所说的那样出了问题,我们和他们的联系就彻底中断了,至少在他们返回前,我们是得不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看着拉祖梅耶娃继续徒劳地呼叫着,可对方一点回应都没有,我心里明白没准她说对了。但我还是不甘心地扔下一句:“继续呼叫,直到联系上为止。”说完,我才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桌边。
班台莱耶夫看到我一脸沮丧的样子,还安慰我说:“师长同志,不要担心,就算萨夫琴科同志携带的通讯器材出了故障,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联系我们的。别忘了,上次在我军携带的通讯器材出现故障后,他还冒险动用了卡尔波夫上尉他们所配发的德制电台和我们进行联系。”
我的心里本来还有点患得患失,听班台莱耶夫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是啊,上次接应卡尔波夫他们的时候,萨夫琴科就用德军的电台和我们联系,这次去策反尼古拉,他也可以依瓢画葫芦啊。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好了起来,忍不住轻松地说道:“副师长同志,您说的对,虽然现在暂时无法和萨夫琴科同志取得联系。可一旦他有信息反馈回来,那么十之八九都是好消息。”
愿望是好的,但现实却很残酷。又过一个多小时,始终没有收到来自萨夫琴科的半天消息,在我没有叫停之前,拉祖梅耶娃始终不停地在呼叫着。最后还是基里洛夫看不过眼,命令声音早已沙哑的拉祖梅耶娃停止了呼叫。
看到外面已天光大亮,可我们这里还是没有得到半点关于萨夫琴科他们的情报,我的心情不禁又烦躁起来。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由于集团军司令部的通讯线路受到了破坏,所以此刻能打进电话来的人,只能是我手下的那几个团。我一把抓起话筒,贴近耳边没好气地问道:“喂,我是师长奥夏宁娜,你是哪里?”
也许是我的语气太严厉了,对方迟疑了片刻,才恭谨地回答说:“报告师长,我是四团长盖达尔中校,我有重要的情报要向您汇报。”
“什么情报啊,中校同志?”我冷冷地问道:“是不是敌人向你的阵地发起进攻了?敌人又不是第一次向你发起进攻,还是按照老办法,坚决地打退他们。”说完,我就想挂断电话,谁知却听到盖达尔急促的声音:“师长,请您先别挂断电话,我真的是有重要情况要向您汇报。”
我用讽刺的口吻反问道:“说说吧,中校同志,我非常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重要的情况,居然能让你慌了神?”
“是这样的,师长同志。”也许是怕我挂断电话,盖达尔说话的语速极快,快得有很多单词我都听不太清楚:“……前沿阵地遭到进攻……我们该怎么办?”
“你说什么,中校同志?”我听出他好像真的有什么重要的情报要报告,所以放缓语气对他说:“你说慢一点,我听不清楚。是不是你们的阵地遭到了敌人的进攻?”问这话时,我心里还挺纳闷,根据侦察显示,在马马耶夫岗附近根本就没有较大规模的德军部队存在,那么进攻他们高地的敌人,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呢?
“不是您想的那样,师长同志。”盖达尔放慢了语速,我总算能听清楚他究竟讲的是什么,“根据观察所的报告,我团防区北面的德军阵地,正遭到进攻,有三辆德军的坦克从他们的背后冲进了他们的阵地,后面还跟着黑压压的一片步兵。”
“什么?你说什么?”盖达尔的报告把我搞糊涂了,难道敌人和敌人自己人打起来,不过按说应该不会啊,现在可是白天,难道敌人识别不出自己人吗?“是敌人自己发生了误会打起来了吗?”
盖达尔迟疑不决地说道:“看起来不像。虽然冲击阵地的三辆坦克都有德军的白十字标记,可跟在后面的步兵,除了穿德军制服的,还有穿我军制服的。阵地上的敌人火力很弱,看来很快就抵挡不住。……”
盖达尔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我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紧给盖达尔下达命令:“中校同志,你马上命令指战员们进入阵地,看到那群人突破敌人的防线冲过来时,千万不要开枪,都是我们的自己人。”
“自己人?!”盖达尔纳闷地问道:“可我没听说我们有大部队在敌人的后方活动啊?”
“中校同志,等这支部队进入你的防区后,立即让带队的萨夫琴科同志给我来个电话,我会向他亲自交代接下来的事宜。而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穿过敌占区的指战员们安顿好,为他们准备点吃的。”
放下电话,我兴奋地冲围着桌边的三人说道:“指挥员同志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德军的前沿阵地正遭到一支来历不明的部队进攻,据我判断,十之八九是萨夫琴科同志策反了尼古拉和他们的部队,释放了战俘营里的指战员,果断地进攻卡在他们和我们之间的敌军阵地,力求尽快回到我们的防区。”
三人听后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因为几小时前,我们还围坐在桌边,为了萨夫琴科未知的命运而担忧。仅仅几个小时以后,事情就峰回路转,离我师防线最近的德军阵地遭到了不明部队的攻击,除了萨夫琴科他们外,我还真想不到会从什么地方冒出一支这样的部队。
阿赫罗梅耶夫站起身,拿起我刚放下的电话,不放心地说道:“我问问山顶的观察哨,让他们再仔细看看,那些正在攻击意大利军营地的部队,是不是我们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