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培尔那个自以为是的演讲,给那些想顽抗下去的德国将军帮了倒忙,班台萊耶夫的第150师在进攻拖拉机厂宿舍区时,所遭受的抵抗远比我想象中的弱。在进攻开始前,我望着前方上百栋的建筑物,心说在这么多房子里,德军起码部署了好几千的守军,就算我们的攻击再顺利,要想全部占领,至少也需要花费两天时间。要知道当初德军从近卫第37师手里夺取这片宿舍区时,可足足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没想到等我们的部队一进攻,那些坚守在半塌建筑物里的守军,大多数都是象征性地放上几枪,就纷纷自发地举起了白旗。当然也有负隅顽抗的,楼里楼外的火力组成的交叉火力网,将卧倒在雪地里的指战员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在这种时候,第150师的两个炮兵营和炮兵第266团配属该师的那个炮兵营,就会毫不犹豫地开火,将密集的炮弹砸向敌人所在的建筑物。当建筑物在密集的炮火中坍塌后,许多被炸焦还冒着青烟的地方便会颤动着白旗,等我军指战员一冲上去,成群结队的俘虏就会举着双手从废墟里出来。
中午时分,在前沿督战的班台萊耶夫便打电话向我汇报:“报告军长同志,经过一上午的激战,我师已基本占领了拖拉机厂的宿舍区,只有几栋楼房里还有没肃清的残敌在负隅顽抗,我们已派小分队进入楼里清剿,想必要不了多长的时间,就能将他们彻底消灭。”
“上午打主攻的是哪个团啊?”虽然我现在手下有了四个步兵师、一个坦克旅和一个炮兵团,但我对自己起家部队的关注度始终是最高的:“打得相对不错,居然在半天时间,就基本占领了几千德军盘踞的宿舍区。”
“报告军长同志,是谢杰里科夫中校的一团,”班台萊耶夫如实地向我报告说:“担任第一梯队的是谢列勃良内营。”
大反攻开始时,崔可夫曾经向独立师的指战员承诺过,哪支部队最先冲进戈罗季谢,就以谁的名字来命名那支部队。当时尼古拉大尉的一营和谢列勃良内少校的二营,是同时冲进城里的。后来我在向集团军司令部上报时,曾建议将两个营都以营长的名字来命名,结果遭到了崔可夫的否决。他说尼古拉的一营几乎都是反正官兵,如果给他们这么高的荣誉,会让其他部队的指战员心中不满的,因此最后只将谢列勃良内的二营命名为“谢列勃良内营”。
虽然只用半天就夺取了宿舍区,但想到接下来将要进行的夺取工厂区的战斗,我却不敢掉以轻心,因此紧张地问道:“班台萊耶夫上校,既然已夺取了宿舍区,接下来你们就该进攻工厂区了,您打算派哪个团上啊?”
“我打算让奥列格中校的二团来完成这个任务。”班台萊耶夫不等我细问,就主动解释说:“由于二团在前期坚守107.5高地的战斗中减员较大,所以大反攻开始后,他们几乎没有参加什么像样的战斗。昨天奥列格中校到我的指挥部来,死缠烂打地缠着我给他布置战斗任务,说二团的指战员个个都充满了战斗激情,再不让他们承担重要的作战任务,大家都会被憋坏的。”
对于该师的安排,我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毕竟现在我不是独立师师的师长,只要班台萊耶夫在指挥方面没有出现大的纰漏,我就不会随便越过他去指挥下面的部队。我想了想,又连着问了对方两个问题:“上校,进攻将在几点开始?你打算如何进攻德军在厂门外的坚固防御工事?”
“二团的进攻将在半个小时,也就是中午一点时分正式开始。”对于我的问题,班台萊耶夫应该是早就打好了腹稿。我的话音刚落,他便口齿清楚地回答说:“我们这次进攻打算采取步坦协同、步炮协同的战术,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克敌人在厂门外的防御阵地,并迅速地突入厂区内。”
“很好,就按照您的安排来执行吧。”听完班台萊耶夫的布置,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同意了他的计划后,我就放下了电话。
维特科夫见我结束了和班台萊耶夫的通话,立即问道:“军长同志,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可没法观察到攻击工厂区的部队,观察所需要立即转移吗?”
我听维特科夫这么说,便知道他应该早就选好了设立观察所的位置,所以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参谋长同志,您有合适的地点设立新的观察所吗?”
维特科夫点了点头,肯定地说:“是的,军长同志。我们可以将新的观察所设在拖拉机厂的体育场看台上,那里的视野开阔,可以清晰地看到我们进攻拖拉机厂大门的部队。而且就算遭到德军的炮击,我们也有足够的地方可以转移。”
“既然是这样,那就立即转移吧。”
我们新的指挥所刚刚布置完毕,第150师对拖拉机厂厂区的进攻便开始了。
我站在墙壁的缺口处,看着稀疏的队伍在雪地上缓缓向前挪动。他们身后的出发阵地上,摆着一溜直接瞄准的火炮,火炮的旁边除了炮兵外,还有不少正在帮着搬运弹药的步兵。无垠的旷野上,有十来辆坦克在向前移动着,从坦克的外形上,我看出这是佩尔斯坚少校的坦克营,他们使用的不是苏军的t-34,而是清一色缴获的德军坦克。坦克上的白色十字标志已被去掉,每个炮塔上还插着一面小红旗,作为识别标志。在这些坦克后面移动着小股步兵,面对德军的机枪和迫击炮炮火的拦截,他们时而卧倒,时而跃起,缓缓行进。
越接近德军的防御阵地,横七竖八躺在雪地里的尸体就会越多,除了有德国人,也有我们的指战员,就那样孤零零或成群结队地躺在那里,12月和1月的降雪,给他们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裹尸布。
“军长同志,”站在我旁边的维特科夫忽然说道:“我不否认让步兵搭乘坦克,可以加快部队的投放速度。可是您看看,一辆坦克上站了七八名指战员,只要哪怕一发炮弹落在坦克的旁边爆炸,上面的指战员就会伤亡惨重。”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一辆坦克的附近落下了几枚炮弹,行进中的车身立即就被硝烟所笼罩。我知道只要迫击炮弹没有直接命中油箱,或者是从炮塔敞开的顶盖落进去的话,对坦克的伤害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想到车身上站着的那么多指战员,我的心就揪紧了。
等硝烟散去,我看到那辆坦克车身上的指战员已所剩无几,除了两个人还躺在后车身上,其余的指战员都跌落在雪地里。我把望远镜移向了躺在坦克上的两名指战员,想看看他们是否还活着。
一名指战员身上背着步话机,应该是个报务员,此刻他一动不动地摊在坦克上,不知道是被震晕了还是牺牲了。而躺在他身边的那人没有断气,手臂还在活动。只见他伸手抓住了炮塔上的那一圈把手,努力地想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