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光站起来,走出这个满满幽怨的院子,回望院墙上恣意生长的青藤,他知道,早晚有有一天,会把那看似厚重的墙压成废墟。
赵昆彤望着旭光一无反顾离去的背影,嘴角只剩下苦笑与自嘲。她一直觉得母亲活得很窝囊,可她现在却发觉自己还不如母亲,至少她还有一段花样岁月可以回忆,可自己除了将一句酒后安慰当成了真,其实什么都没有真正拥有过。
还有一则消息在上海引发社会各界的关注,9月中旬,汪伪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破获三青团上海团部,团部主要负责人投汪。三青团在上海的活动暂时陷入停滞状态,声援罢工的请愿活动也因此夭折。
由上海市学生协会组织发起的抗日救亡请愿活动却在9月20日展开。学协的主要成员为上海地下党。冷凡虽然没有直接参加请愿活动,却亲眼目睹了轰轰烈烈的请愿过程。
警察局已提前一天获悉学生请愿游行,包括旭光。他感到隐隐的不安。就算冷凡没有报名参加请愿活动,以她的个性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搞不好又要出乱子。
当天晚上,旭光来到美专,他想以请客的名义将冷凡从学校骗出,再名正言顺地送回贺府,派人看牢。可到了学校,同宿舍的人说冷凡刚刚出门买东西。旭光注意到宿舍的上铺放有红红绿绿的纸,疑似宣传标语。
在校门口守株待兔的一个多小时里,旭光静静地望着如血的夕阳失血般渐渐退色殒落,一片片烧得通红、翻滚状的火烧云也灯枯油尽般燃灭,最终消失在天际。他极不情愿去思考,明天会不会又是一个嗜血的日子。面对手无寸铁的学生,原来只有歉疚,现在因为冷凡,又多了一丝牵挂与顾及。
终于看见兔子一样兴奋的冷凡回来了。当旭光下车拦住她时,冷凡眼中闪过一丝诧意,还下意识护了一下斜挎包,像是面前站的不是他,而是遇到劫匪。找我有事吗!语气极是心虚。
想请你吃饭。
我刚刚吃过了,先生留了好多作业,我得去画室了。饿着肚子的冷凡撒了谎,她觉得旭光此来,一定不是吃饭那样简单。不管旭光怀揣哪些想法或者计谋,她只想速战速决将他打发走。她有自己的行动计划——她想用相机记录明天的请愿活动。
她的包里揣着刚从小肖的照相馆新买的两卷胶卷。想到上一次,在杨树浦拍的照片和底片都被旭光没收,这次她不得不防。改天见!冷见摆了摆手,一个转身要溜。
却被旭光伸出手牢牢钳住,一个回拉,冷凡不得不近距离面对他刀锋一样的脸,包里是什么?
冷凡一边挣扎一边说,女性用品。可眼神却不是羞涩而是慌乱。
你真当我在警察局白混的吗?
冷凡斗败一样说,胶卷,我给别人拍,也该算女性用品。
冷凡被旭光拖到车前,又塞进车里,冷凡不甘心的吼叫,我不是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