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临时搭设的祭坛前,那里篝火熊熊燃烧,大小领主神色疲惫凄惨,都唉声叹气地聚拢在其下的地面上,互相诉说着这些日子攻城战的凄楚:谁的粮秣被突厥人烧了,谁的兄弟亲人在攻击塔楼上受伤或阵亡了,这场冬季的雨雪是如何如何的悲惨等等。
这些话也触动了诺曼底罗伯特的心弦,这个粗人糙汉泪水又流下了,抱着斗篷一屁股坐下来,他的妹夫斯蒂芬急忙踢了他两脚:在祭坛那边,满脸严肃苦痛的阿德马尔,和几名司祭、仆役转了过来,踏上了高台,手持各种十字架和圣物盒。
但是阿德马尔而后只是看了这群领主一眼,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答案不久揭晓了:在祭坛方向的西侧,通往圣西蒙港的道路上,一队神色惊惶的锁子甲骑兵,骑矛上的三角旗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缓缓而来,带头的恰好是最尊贵的博希蒙德和雷蒙德两位爵爷,其中博希蒙德头盔没有了,红色的须发间还滴着血,看来是被异教徒的箭矢或投石射伤了,而雷蒙德也垂着脑袋,身后的普罗旺斯士兵大多带伤,这个队伍无声无息地穿行在朝圣者队伍当间,气氛十分沉闷着,往祭坛的方向走去。
原来,这两位爵爷带着数十名骑士,和相当多数量的步兵,在这数日在安条克围城阵地和圣西蒙港间穿梭巡逻,一来保护辎重给养,二来也得到了枢机会议的许可,到处打劫安条克王国周边的村镇和部落,从撒拉森人和叙利亚希腊人那里抢夺牲口和粮食来补给自己,以战养战。
“安条克地带,共有一百六十五个富饶的村镇或堡垒,我们一天打劫一个,不靠任何外来的给养,也能支撑到亚吉.西扬授首的那刻。”出发前,博希蒙德是信心满满的,这种行为对他们诺曼人来说,等同于家常便饭。
但是这群匪徒般的人,在烧杀抢劫了几个村镇后,激怒了整个当地居民:大约近万名叙利亚希腊人,带着行李和牲畜,蜂拥投向了格里高尔的“吉麦吉斯旅团”,对方正在圣西蒙和叙利亚门间的山区自立游击,格里高尔接纳了这群难民,并且还亲自带着部众,击退了诺曼人的袭扰,伏击杀死了几位骑士,博希蒙德也没有办法,跑去对阿德马尔告状,却被圣职长上训斥了几句,说这旅团和亚美尼亚人一样,都是朝圣者和大公教会的盟友,于是博希蒙德只能狂骂了高文几句(他隐约知道,这支叙利亚人自发组成的军队,背后有高文的支持),而后将吉麦吉斯旅团的驻地,划为“劫掠禁区”了事。
至于尚武的亚美尼亚人、撒拉森人就更不客气了,他们秘密派出使者,和城中固守的亚吉.西扬达成协议,秘密借出了一万名突厥士兵,自安条克城东的山谷迂回出来,而后在安条克城外的旷野上,和当地武装会师,忽然将打秋风归来的博希蒙德和雷蒙德的队伍团团包围起来,当二位爵爷和骑士们看到四方如密林般逼近的异教徒人马后,当即陷于了绝望当中——当博希蒙德要求所有骑士和披甲军士,跨上战马,布好战线,突击逼近的敌人时,大部分骑士居然拒绝作战,理由是此战必败,不需要枉送性命。
于是博希蒙德只得要求,武装的朝圣者步兵用盾牌列好战线,先掩护骑兵们突围。结果当两位爵爷和骑兵们,顺着山路小径奋勇突出去后,无数的步兵和劫掠来的财货却被扔在包围圈里。当突厥人纵马射箭围过来后,步兵们瞬时全部崩溃,扔下武器,顺着山谷和峭壁夺路狂奔——五百名经过良好训练的步兵被砍下脑袋,武器、旗帜和劫掠战利品全部丧失,伴随的军仆或朝圣者平民更为凄惨,被杀死了近千人,其余的全被突厥人抓走,当了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