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紧靠在大殿旁边的小房间里随着一声门响,走出来一名中年妇人。
妇人面容姣好,面色稍有些苍白,清瘦的身形有些孱弱,亦是一身粗布衣衫,发髻上没有半支发钗,素朴的穿着,却气质并不像是普通的妇人,反而有一种淡定安然的气韵。
男子专注的目光从书卷上抽离,看向妇人,恭敬的叫了声:“娘。”
妇人看着晾在竹竿上的衣服,眉头微蹙:“娘不是说过,这些活等我来做?”
男子对妇人的话不以为意,眉梢轻扬,微微一笑。
这时候才发现男子长的很好看,洁净的脸庞五官清秀,如果忽略他的眼睛,看他第一眼不会让人惊为天人。
看第二眼的时候,也不会让人觉得惊艳,可……要是你与他的眼睛直视,就会再也移不开目光,看第四眼的时候,要是他微笑,你会觉得就算是溺毙死在他的眼睛和笑容里永世不得超生也甘愿。
他搁下手里的书,起身进了大殿搬了一把椅子出来,放在石块旁边,再扶着妇人坐下:“孩儿去端药来。”
妇人柔和的看着他走进厨房后,目光回到了他搁在石头上的书卷上,微微一笑。
“娘,药来了,您慢点喝。”
妇人接过药碗后,小口小口的喝着。
看着一碗药见了底,男子脸上的笑容直达眼眸深处。
妇人轻用帕子轻拭着嘴角,一抬手就看着他似乎能勾魂摄魄的笑容,轻叹道:“娘不是让你少笑一些?”
“只在娘面前笑。”男子眉梢轻扬,莞尔一笑,刹那间,风华无双。
妇人苍白的面容泛起一丝笑容,但在看着晾在竹竿上的衣物时,她笑容又敛了下来:“以后这些女人做的活活,你不准再沾了,等娘来做。”
男人笑了笑,不语。
妇人知道他的性子,轻叹了一声:“不知不觉,你都十九岁了,还有一年就要及冠了。”
男人笑着在石块上坐了下来:“儿觉得这样清闲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好!”
妇人执过他的手,在手心里轻拍着:“不要再陪着娘在这里耗费时时了。”如果不是因为想要陪她,她的儿子早就傲然于世了。
“儿能陪在娘的身边是儿的福气,又怎么会是耗费时日?”
妇人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可是娘希望你能走出去,不然你这一辈子都遇不上你中意的女子,又怎么成亲生子,让娘抱孙呢?”
男人微微一笑:“娘不是说过,娘希望儿是因为两情相悦才成亲,”
妇人轻笑道:“所以我才想你离开广宁宫,离开皇宫,出去多走走,多看看,不然这样空等,这辈子娘都别想抱孙了。”
男人低眉,沉思半响后,笑着道:“等儿及冠后,儿自然会去完成娘的心愿。”
“在娘的心里,我儿是这世上最出色的男人,娘真是期待,我儿会心悦于什么样的女子?”妇人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男人低低的笑了:“娘,您这个心愿,恐怕是儿遇上的最难的难题了,您让儿去取那一把金椅子还容易一点,要不您换个心愿吧?”
妇人嗔白了他一眼,手指轻拧手心里轻拍着的那只手背上的一小块肉:“你再说一遍!”
“娘,疼呢,儿是说,娘的心愿才是最大的,那把破金椅子,就是送给儿,儿我都不屑。”
“这还差不多,那娘的心愿是什么?”
男人无奈却宠溺的道:“儿发誓,等儿及冠之后,一定出去寻找能让儿心悦的女子,再将她娶回来给娘生上十个八个孙子。”
妇人噗哧一笑:“十个八个?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骗娘。”
男人微微一笑,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也许,他是该要出去看看世面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大元国,容安,文氏主大宅,书房,也正在进行一场会话。
大书房内,很宽敞,却布置的很是雅致,无论是屏风,书桌,书架,收藏的书籍卷宗,墙上挂着的书画笔墨甚至就连地上铺着的地毯都无不一讲究。
花雕大窗敞开了一半,临窗摆放着两张椅子中间隔着一个小矮几,两人正在对奕。
直到一局棋完,文无瑕才淡然道:“爹,您输了。”
岁月的痕迹在文锦生眼角留下了不少皱纹,但并没有掩盖他英俊的面部轮廓,从他现在的面容上依旧可以看出他年轻时的风采,看着棋局上的战局,他轻叹一声:“嗯,确实是输了。”
“既然如此,那爹是不是就放心了?”
文锦生看着自己儿子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平静的像一滩湖水没有任何波澜。
文无瑕抬眼直视着他的眼睛,父子俩对视了许久。
最后还是文锦生先移了目光,他透过半开的窗看着外面的庭院,淡道:“既然你下定了决心,为父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有一点,我想要提醒你。”
文无瑕嘴角轻扬:“孩儿知道爹要说什么。”
文锦生回头轻挑眉头看着他,文无瑕微微眯眼:“只许胜不许败!”
文锦生笑了,平静没有情绪的眼睛里终于染上了一丝笑意,他站起身,轻拍了拍文无瑕的肩膀:“爹等着你将第五氏纳入文家的版图里。”
文无瑕微微点头,却笑而不语。
文锦生走出书记,走了几步后,又似乎想起什么一样回头看向挂在墙上的一副字,那上面只有两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无瑕以为这字如何?”
文无瑕看过去,微微一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单单是字,确实称不上是惊才绝艳,所谓字如其人,在他眼里,他看到的并非只是这些字,而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