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璟淮看着姜绾这副样子，顿住了动作。

月色入户，能清晰地听见房间内响着一道平稳的呼吸声。

唐璟淮坐在床边，低头看着熟睡着的姜绾，眼神有些复杂。

她刚刚说的话犹如在耳。

“在美国的街头，我是不是见过你啊？”

——

三年前，美国洛杉矶街头。

午夜零点，国内正是阖家团圆的时刻。

唐璟淮跟在姜绾的后面，她喝了酒，看着她一步一颠簸地走着，好几次，他都想上前去扶住她。

但是不行，他若是出现了，落在姜绾眼中只会是一个带着不良心思的陌生人，甚至连接近都接近不了她。

远处黑色的苍穹被烟花点缀着，四处可见新年的迹象。

姜绾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想，要是自己死在了美国，他们大抵也是不知道，不在意的。

脚步踉跄了一下，而她也顺势倒在了地上，身上，连带着心上的难受，折磨着她，脸颊微微地侧着，慢慢地贴近脸下的水泥地。

冰冷的，带着起伏不平的触感，布满着细细碎碎的沙砾，姜绾侧着头贴着，胃里翻滚般的难受，捂着肚子慢慢闭上眼。

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她，那就这样死去好了。

悄无声息地离开。

有清冽的味道缓缓而至。

带着凉意的手指抚过她的额头，往下是鼻梁，最后停在了嘴唇，眷恋中是毫不掩饰的温柔，姜绾挣扎着眯开一条细缝，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影。

那看不清轮廓的眼睛，盛满细碎的光芒，有星星点点的光亮，缥缈，但又真实不过，显而易见的爱慕，极致下是极力克制，却又克制不住，浓烈得仿佛滚滚而来的潮水。

声音仿佛自远处传来，平淡，又带着藏都藏不住的关心，“你喝醉了。”

嗓音低沉沙哑，极具辨识度。

姜绾最后的意识，是她被人抱了起来。

白炽灯光打在脸上很是明显，衬着男人英俊的脸，让人心生摇曳，轻易恍惚。

那双宽厚的手，拿着毛巾，动作温柔地给她擦拭着脸上沾染到的污迹。

姜绾睁着一双眼睛，失神地盯着他看。

“你想要我？”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意识是混沌的，但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带走一个女人。

唐璟淮没有开口说话，仍是继续手上的动作。

察觉到她忽然皱了皱眉，手也是捂在肚子上，很容易就明白怎么回事，声音低沉，“肚子不舒服？”

姜绾自问不会和一个陌生人说太多，抿着唇没说话。

唐璟淮也不在意，微微笑了笑，站了起来走向厨房。

姜绾盯着他的背影，明明想让自己极力地睁大眼睛，眼皮却是渐渐地合拢起来。

唐璟淮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姜绾坐在沙发上睡着的样子。

他想，她还真是心大，这样也能睡过去。

知道她已经连续好几天失眠了，哪怕很想把人叫醒起来喝东西，但到底是忍住了，上前将人抱起来放在床上。

将她的手用湿毛巾擦了一遍，才用被子盖好。

唐璟淮是在夜里突然惊醒的。

因为放心不下姜绾，他就睡在房间的沙发上，睁眼的时候，床上空荡一片。

扫视了一下房间周围，看到窗户边站着的人影时，原本放下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月光微淡，反衬着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在黑暗中发出银色的光芒。

刺眼。

她拿着水果刀在手里把玩着，像是不懂那物品似的细细地观摩着水果刀。

唐璟淮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想往她身边走去。

“你别过来。”她背对着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声蓦然出声。

“我不过去，”唐璟淮开口，他不知道姜绾想做什么，只能先稳住她，“你想做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你先把刀放下。”

“你说，”姜绾看着外面一片暮色，开口道，“为什么有些父母生下孩子却不管不顾呢？那为什么还要把人生下来呢”

唐璟淮突然地就心疼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姜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