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新西伯利亚处处燃起熊熊大火、城内火光冲天,爆炸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高空中,双方的夜战战斗机厮杀缠斗在一起,东北军的轰炸机继续猛烈地向苏军占领城区内投掷航空炸弹和燃烧弹,往鄂毕河的苏军渡口水域内投掷水雷;低空中,东北军的武装直升机和运输直升机来回呼啸狂飙,往苏军占领区内机降了大批的特种部队和精锐伞兵,机腹下方的火箭弹巢雨点般地朝着地面苏军轰射火箭弹;火光灼灼、残破不堪的大街小巷间,大批的东北军步兵继续朝着苏军控制区发动猛攻,并对藏匿着苏军的各个城市下水道灌注大量燃油或往内投掷燃烧弹,焚烧驱赶躲藏在城市地下的苏军部队,一个个下水道的井口成了一座座正在喷发的小型火山。
冲天喷涌的烈焰、震天轰鸣的爆炸、鬼哭狼嚎的惨叫、轰然倒塌的建筑、刺鼻作呕的尸臭味、拼死搏杀的士兵…一起构成了新西伯利亚这座修罗炼狱般的城市。从高空望去,整个城市犹如大陆地壳板块碰撞挤压的焦点一般,熔岩四溢横流、岩浆烈火腾空。调整了攻城战术后的东北军正在非常有效地不断挤压吞噬着苏军的生存空间和有生力量。
新西伯利亚以北20公里,帕西诺镇,寒风料峭。
荒原郊野的茂密树林间,炮弹和飞机的凌厉呼啸声不断在树林的上方掠过,一种极度森然肃杀的气氛黑云般团团笼罩着。不时闪耀着的火光映照下,一片又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马群像暴风雨前的乌云般在蠕动着、集结着,密密麻麻的钢盔和无数双灰蓝色的眼睛犹如漫天繁星在黑暗中灼灼闪亮,人的呼吸声和战马偶尔的嘶鸣声交汇在一起。人影憧憧,马背上的骑手们驾驭着战马已经整装完毕、蓄势待发,成千上万支苏制“ppsh-波波沙”冲锋枪和美制“m1-汤姆森”冲锋枪、无数把锋利的骑兵马刀,以及马匹驮运着的一挺挺机枪、一包包炸药、一捆捆手榴弹、一门门迫击炮、掷弹筒、火箭筒都在闪着森然的寒光。
“红军骑兵的同志们,”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朱可夫中将,他站在骑兵方阵的最前方,神色庄肃、言语激动,“红军全面反击的时刻即将来临!而力挽狂澜的任务已落在了你们的身上!为了我们伟大的苏维埃,红军骑兵们,冲锋吧!将死亡和毁灭带给侵略祖国的敌人吧!苏维埃万岁!”
“乌拉!”几千名苏军骑兵刮风般地竖起右臂,口号声山呼海啸般冲击在树林间。
从方面军的近卫骑兵第1师、第2师、第3师分别挑选出的三个精锐的骑兵团组成了执行突袭的骑兵旅,第六骑兵军军长尼基金中将全权指挥整个行动,而原先的三个骑兵师师长别洛夫少将、多瓦托尔少将、克留乔金少将不约而同地一起自告奋勇亲自担任三个骑兵团的团长,虽然他们知道这是一次有去无回、极其凶险的出击任务,但高昂的战意、沸腾的热血以及对祖国的热爱和忠诚还是让他们义无反顾。
“哥萨克骑兵,出击!”尼基金中将振臂厉声高吼。
躁动的大地开始犹如一面巨鼓般剧烈震动起来,五千多名苏军骑兵、一万五千多匹战马在沉默和黑暗中奔腾驰骋起来,犹如一股股爆发的山洪般汹涌席卷而去。
此时此刻,在从伏尔加河地区通往新西伯利亚的铁路交通线上,包括苏联红军大本营战略预备队的近卫坦克第五集团军在内的苏军新生力量和大量的新式武器正在向新西伯利亚集结;而与此同时,在贝加尔地区和西疆地区,东北军北路集团军群和东路集团军群也在向新西伯利亚移动。中苏两国数百万大军犹如一股股汹涌澎湃的洪流,源源不断地奔腾向那个西伯利亚的漩涡黑洞。
密密麻麻的信号弹不断地袅袅升起,远远看上去犹如一朵朵五彩斑斓的烟花般。借着忽闪忽灭的缕缕光线,炮火连天的新西伯利亚交战区东北方向十几公里外,东北军第303机械化步兵师第1侦察营搜索队的队长王宏民上士正带着四名侦察兵在一片叫不出名的原始森林间艰难跋涉着。搜索队员们的头顶上是覆盖积压得几乎密不透风的落叶松、云杉等寒带树木,脚下是一层层厚得令人走起来磕磕碰碰的荆棘、苔藓、灌木等低矮植物,据说这些古老的植物在这片亘古万载、荒无人烟的原野上已经生长了几十万年,大团大团腐烂变质的树叶、藤条在地上淤积得像一汪汪黏泥,队员们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
“大家休息一下吧。”走到一片空旷的地方后,王宏民见队员们都累得气喘吁吁,便摆了摆手,顺便借着微弱的光线查看指南针和地图,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地摸索到了新西伯利亚正东约十五公里的戈尔内地区了,一路上都没有碰到苏军的侦察兵或游击队。
“队长,有情况!”一个侦察兵突然急匆匆地拖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奔过来。
王宏民和其他几个侦察兵警觉地围上去,那团黑东西原来是一头死狼,像个小猪大。
“没见过狼啊?”另一个侦察兵道。
“队长,这狼死得不正常。”那个心细如尘的侦察兵将死狼翻了过来,王宏民和其他三个人顿时看见了狼肚子上有一个小小的黑洞。“应该是弹孔。”王宏民拔出匕首剜着,果然从里面挖出了一枚子弹。他立刻举起子弹,借着远处的火光仔细地观看着。
“是苏军‘波波沙’冲锋枪的7.92毫米子弹。”王宏民沉声道。
侦察兵们精神一震,立刻纷纷子弹上膛,警惕地环顾四周。
王宏民又认真地查看了一下死狼那血糊糊的枪眼,他冷静地判断道:“血刚刚凝结,大概是半个小时前被打死的。附近有苏军在活动,弟兄们!耳朵竖起来,准备操家伙!”
疲惫不堪的侦察兵们一起打起精神,蹑手蹑脚地仔细搜索着四周。王宏民谨慎地端着突击步枪走动着,这时他感到脚下有些异样,软绵绵、粘糊糊。他摸了一把后放到眼前,又闻了闻,顿时疑惑不已:“马粪?”
更多的发现被侦察兵们挖掘了出来,丛林间,大片的荆棘植物被踩踏得稀烂。烂泥杂草间,密密麻麻的马蹄痕迹和稀稀拉拉的一堆堆马粪遍布了一条公路般又长又宽的地方。
“弟兄们!不好!”王宏民脑中电光火石般掠过一个念头,他又看了一下那条马蹄踏出的野路的方向,顿时紧张地道,“突然间冒出来这么多马蹄印和马粪是不正常的!有一支苏军的骑兵部队刚刚从这里经过!他们…”他失声喊道,“他们冲着我们的后方去了!通讯兵,立刻接师部!”
新西伯利亚东南处,贝科沃镇,东北军第十五重炮团和第十七重炮团驻地。
这个居民逃逸一空的小镇俨然已经成为了前线东北军的后勤物资辎重基地,镇内一栋栋房屋都被东北军工兵部队给改建成了仓库、兵营、野战医院等,满载着炮弹、燃油、粮食等各种物质的卡车以及拖曳火炮的重型汽车昼夜不断地在镇子里的公路上飞沙走石,车轮驰骋的轰鸣声给镇子笼罩上了一层浓重的战争喧嚣,各种军械武器在囤积仓库内堆积如山;围绕着镇子挖掘的防空炮阵地内,一排排115mm重型高射炮、88mm中型高射炮、四联40mm轻型高射炮以及一挺挺12.7四联高射机枪犹如肃杀的机械树林般直指天空,十多架被击落的苏军飞机已经化为了一具具残骸静静地躺在远处的地上;镇外空旷的野地上,惊天动地的炮击齐射声正彻夜咆哮着,一座座水泥钢筋浇筑的炮位里,六百多门105mm轻型榴弹炮、180mm重型榴弹炮、130mm加农炮、155mm加榴炮、107mm“天火”多管车载火箭炮、208mm巨型攻城榴弹炮、380mm臼炮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组成了一个个火炮的方阵,犹如一片片利剑直刺向苍穹,黑洞洞的炮口一起指向新西伯利亚;黄色薄雾般弥漫着的硫磺浓烈得已经让空气中都充满了火药味,天空中的炮弹弹痕尾迹渔网般地纵横交错、覆压天际;一排排巨大的橘黄色火球不断地从炮口中喷射向空中,夜幕被映照得一片血红;一尊尊火炮旁,信号旗手一遍又一遍地挥舞着射击令旗,汗流浃背的装填手们不断地将沉重的炮弹推入炮膛,然后迅速捂紧耳朵蹲下,炮手们则用力拉动火绳,大炮巨大的钢铁身躯立刻猛地一震,炮口随即白光一闪,将一颗炮弹带着死亡和毁灭轰击向远方的目标,滚烫的炮弹弹壳“哐当”一声被弹射出来;汗流浃背的东北军炮兵们不断地重复着,一个个累得浑身直冒热腾腾的白汽。
镇内一栋简陋的房屋内,第十五重炮团团长杨有山上校和第十七重炮团团长沙克上校以及负责防卫贝科沃地区的东北军第303步兵师师长徐栋上校正围聚在桌子边,桌子上堆满了关于火炮口径、弹药基数、炮群配置等各种文件资料、作战地图以及卡尺、圆规、码表、放大镜等绘图工具。难得忙里偷闲的杨上校、沙上校、徐上校此时正兴致勃勃地打着扑克牌玩起了扎金花。三位上校军官一边打牌一边谈笑风生,屋子里烟雾腾腾,弥漫着战争中难得的和谐气氛,只有外面震耳欲聋的大炮怒吼声不时震得屋顶上的瓦片在“哗啦啦”跳动着。
“又是老k金花!哈哈哈,今晚手气真他娘的好。”杨上校把牌一扔,兴奋得近乎手舞足蹈,他满面红光地嚷嚷道,“沙团座、徐师座,赶紧给钱吧!别磨磨蹭蹭的。”
沙上校和徐上校顿时都一脸懊恼地拿起面前的大洋,沙上校不满地嘟囔道:“老子一个堂堂国军炮兵上校,一个月就他娘的八十大洋的卖命钱,今晚都快被你个犊子刮干净了。再这么下去,老子都要当裤子了…”
杨上校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少帅一个月也就两百多大洋,你个犊子还嫌少?咱们当兵的有今天没明天,大洋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那么多难不成你想讨二房呢?”
徐上校弹了弹烟灰,哈哈笑道:“要发财还不简单?把你脑袋伸到城里让毛子兵一枪打烂,你老婆孩子不就能得到一大笔抚恤金了么?”
“去你大爷的!你们这两个犊子简直就是吃灯草灰排气,放轻巧屁!…”沙上校回嘴道。
军官们正说笑着,响亮的“报告”声在门外响起,一个汗流满面的电台侦讯兵快速地跑进来,向三个上校一一敬礼后,将手中的电文递交到了徐上校的手里:“师座!急电!”
三名上校立刻猛地站起来,刚才的嬉笑怒骂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严肃凝重的神色。徐上校刚刚扫了一眼电文,脸上立刻刷地布满了愕然和惊讶的表情,手中的香烟也用力掐灭在了一个用155mm加榴炮弹壳做的烟灰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