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乐于看到小站被俺答毁了,可是两个人知道,这种犯忌讳的事情,走露一点风声,光是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他们,因此必须小心谨慎,万万不能出一点差错,不然唐毅还在南京呢,那小子发飙,谁都要喝一壶……
“徐阁老,小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派大兵?”隆庆强忍着怒火,发问道。
徐阶连忙说道:“据老臣所知,俞大猷一直奉命守卫小站,他是历经风雨的老将,战功赫赫,手下枪兵云集,守卫小站,应该足够了。”
“够了?笑话!”隆庆不想再忍下去了,“小站只有三千人马,俺答有十万骑兵,双方力量何其悬殊,叫俞大猷怎么保护小站的安全?”
徐阶一惊,“启奏陛下,俺答虽然大举来犯,可是各方奏报,山西,宣府,大同,蓟镇,辽东,各处均有俺答人马,究竟哪一路是主力,还在探查之中,尚无法确认!”
郭乾也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徐阁老所言极是,从俺答历次入寇情况看,意在粮草、人口、金银,器皿……似乎小站全都没有,不值得大动干戈,小股骚扰会有,俞大猷应该足以应付,不会有什么损失。”
隆庆是出了名的耳根子软,被他们一说,也犹豫了,俺答真的是奔着小站去的?万一是声东击西怎么办?
隆庆满心疑惑,只是埋怨道:“那也不能忘了小站啊!”
他唉声叹气,杨博立刻站了出来,“启奏陛下,老臣以为小站的确十分重要,当派遣人马增员,不过眼下各处兵力捉襟见肘,不好调动,否则,一旦重镇有失,危及朝廷安全。老臣建议向各地督抚下令,让他们根据兵力情况,抽调人马,增援小站,想来不会有闪失。”
假如唐毅在当场,他能跳起来,和杨博拼命。
老家伙看似公允,可是却暗藏玄机。俺答大兵压境,谁舍得放走自己的手下,对朝廷的命令,肯定是充耳不闻,或者推诿扯皮。等到他们打完了太极,小站没准都丢了八次了。
隆庆虽然感觉到不妥,可是见大臣们众口一词,只好点头同意,不过他总算聪明了一次。
“各路人马从不同处来,当有重臣约束三军,居中统筹协调,才能如臂指使,共同对付俺答。朕准备调唐师傅北上,担任督师一职,诸位有什么想法?”
徐阶满心不愿意,可又能说什么,总不能说唐毅不合适,老夫比他有本事,让老夫去!
至于杨博,他觉得刚刚的话都有些风险,再多说什么,以后唐毅和自己翻脸,不死不休,不是给儿孙惹祸吗!
两位大佬沉默,其他人再也没有什么好说,就这样,调唐毅北上的旨意,立刻发了出去。
……
茫茫的原野之上,几十骑飞驰而过,他们组成了扇子面形,很快将十几骑蒙古兵围在了中间,那些蒙古人自知跑不掉,疯狂反扑,明军从容应付,先是一阵枪响,毙杀六七人,接着一顿乱刀,杀死了其余的家伙,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的迟疑。
马栋已经做了很多次,面对着地上的尸体,他生不起一丝的喜悦,相反,他还有着强烈的担忧,纵马回到了高坡之上,正好遇到了马芳。
“父帅,孩儿以为蒙古人是虚张声势,他们的主力不在这里,”
“我当你早看出来了!”马芳啐了一口,怒骂道:“只有那些瞎了眼睛的胆小鬼,才会把三分之二都是半大孩子和老头的人马,当成俺答的主力,吓得龟缩在城中,不敢出头。一帮软骨头,废物!”
马芳痛骂着,马栋满脸思索,“爹,您说俺答回去哪里?我觉得他可能要攻击小站。”马栋冷静道:“值得俺答故布疑阵,大动干戈的目标不多,即便京城也没有这个价值,唯有小站,唯有那些名贵的战马,值得他冒险!”
马芳的长脸瞬间垮了下来,他对儿子报以欣慰的眼神,可紧接着就是强烈的恐惧,小站啊,天马啊!寄托了多少九边将士的希望,要是被毁了,至少对马家军来说,绝对不能接受!
“栋儿,马上点人马,去援助小站。”
马栋立刻点头,他疯了一样,冲到了校场,很快五千马家军的骑兵集结,他们经常进入大漠,所有每个人都有一个准备好的包裹,系在马脖子上,就能出征。
当他们准备好的时候,大同巡按司马初率领着部下飞奔而至。
“中丞大人有令,凡是大同兵马,严守城池,不得私自离去,否则一律杀无赦!”
在场的士兵都是一愣,大家的目光一起落在了马家父子身上,马芳哈哈大笑,“中丞大人有命,末将自当遵守。”
司马初松了一口气,马芳突然转向了马栋,冷笑着问道:“逆子,你是大同的兵马吗?”
马栋稍微迟愣一下,心领神会,放声道:“孩儿犯了军规,恳请父帅将孩儿逐出军中。”
“好,你可以滚了!”马芳没有迟疑。
马栋调转马头,突然将士们纷纷脱下了鸳鸯战袄,反穿在身上,冲着马芳一拱手,转身追随着马栋,一起冲出了军营,把司马初晾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