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2 / 2)

飞灰 余酲 2632 字 1天前

小卖部就在路对面不到两百米处,江一芒却去了十五分钟之久。回来的时候红着眼睛,鼻子一抽一抽的,好像哭过。

易晖问她怎么了,她嘴巴一扁又要哭:“我不想理他,不想跟他说话的……他怎么这么烦啊!亏我那么喜欢他,亏我那么相信他,以为你们只是闹别扭,亏我还想着给他拿伤药,呸,疼死他算了……”

骂了一会儿便放开了,好似终于找到哭的理由,江一芒哭得涕泪横流,毫无形象地继续骂:“你今天怎么不扔重点,干脆把他砸傻算了啊?混蛋,男人都是混蛋!”

易晖手忙脚乱地递纸巾,磕巴着解释,“我不是故意砸他的……我、我也是男的啊。”

“就是混蛋,都是混蛋!”江一芒像个被渣男伤透了心的女人,一面狠狠擦眼泪一面胡言乱语,“周晋珩是混蛋,江一晖也是混蛋,活着的时候成天板臭脸,对我不好,对妈妈也不好,谁允许他一声不吭地走了?我从小到大叫他那么多声‘哥’,都白叫了吗?便宜都给他占了,他还没尽过当哥哥的义务呢,谁准他走了?”

听得易晖心中酸涩不已。

坦白真相前他就知道她们会受伤,可他没办法再隐瞒下去了。白天尚且可以借着树荫的遮挡稀里糊涂度日,一旦太阳落山,午夜梦回时分,他总是会被强烈的负罪感包围,梦里都是黑压压的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鸠占鹊巢,骂他苟且偷生。

重生并非他所愿,但他确实占据了这具身体,享受了原本不属于他的关爱。他有义务将事实告诉她们,出于公平,她们也应该获知真相。

江一芒的眼泪不仅说来就来,而且一旦开闸就收不住。

易晖不知道怎么哄,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被哭得抽抽噎噎的江一芒瞪了一眼:“你对不起什么呀,是他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守秘密,一个字也不告诉他,看我不气死他!”

对于让江一芒“粉转黑”这一点,易晖并没有提前预料到。他的想法悲观,认为能得到原谅就很好了,江一芒认识那人的时间比认识自己的还要长,就算当时听了生气,回过头来多半还是会舍不得。

毕竟他为人所熟知的身份是演员,作为演员他敬业且优秀,没人会不喜欢他。

孰料江一芒眼中非黑即白,说不爱就不爱了,把那些照片海报周边连同那幅十字绣在院子里堆成小山准备点火时,易晖拦住她劝她再考虑考虑,她手一挥,点燃一张卷起的白纸潇洒地扔下去:“爱豆什么的哪有哥哥重要,拜拜了您内!”

结果没能烧起来,梅雨天气候潮湿,火燃了一小会儿就被风吹灭了。

两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地破涕为笑。

沉重的气氛被这一笑缓解,江一芒在易晖的劝说下放弃焚烧这种极其不环保的做法,找来一个塑料袋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儿装进去,边装边叮嘱易晖:“妈妈待会儿回来,可别告诉她我在院子里烧东西啊。”

提到妈妈,易晖的心情顿时又变得忧郁:“好,不告诉。”

江一芒用胳膊肘碰他一下:“你是不是怕妈妈伤心啊?”

易晖低低“嗯”了一声。

江一芒迅速收拾完地上的东西,单手托下巴发呆,似乎在纠结该怎么说。

“其实也不用太担心。”末了,她开口道,“据我观察,妈妈可能早就知道了。”

一场动荡在夜幕降临时归于平静。

目送江雪梅走进家门,周晋珩倚靠墙壁站了许久。等到厨房和餐厅的灯灭了,楼上的灯亮起,他才得空移开目光,刚一低头便咳嗽起来。

一整天滴水未沾,嗓子干得厉害,去年有江一芒偷摸给他传递消息顺便给他带点吃的喝的,这下连粉丝都得罪了,说不定要饿死在这里。

心里不着四六地开玩笑,面上却笑不出来。周晋珩也不知道自己守在这里有什么意义,他只是不想走,怕自己一旦离开,再回来就找不到人了。

也不敢敲门,因为知道就算门开了,也会再被轰出来。

这会儿脸颊的伤口开始隐隐犯疼,周晋珩心想自己可能跟这个地方不对盘,每次来都受伤挂彩。

不过这点疼算不得什么,再疼也没有心里疼。

他看着那些物件被扔出来,尚且觉得这么疼,把这些平日里当宝贝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收进箱子里,再一件一件地扔到门外,他的小傻子该有多疼啊。

自己是活该,小傻子又做错了什么呢?无非是上辈子眼神不好,看上了自己,不得善终也就罢了,这辈子又要被自己缠上,难怪不想看见他,难怪要砸他,难怪不想跟他回家。

抬手摸了摸脸颊的伤口,周晋珩苦中作乐地想,还是得尽快养好,小傻子是个颜控,虽然嘴上不承认,“长得帅”分明就是他的首要择偶标准。

晚一点杨成轩来电话,周晋珩让他如果要过来的话帮忙带支伤药,杨成轩惊道:“他打你了?”

“没有,不小心碰的。”

杨成轩不信:“说了多少次那不是易晖,你找替身也就罢了,玩着玩着把自己搭进去了算怎么回事?”

“我没在玩。”周晋珩说,“他也不是替身。”

杨成轩这回没跳脚,冷笑一声道:“我看你是真被下了降头了。等着,老子带几样好东西过去给你醒醒神。”

挂掉电话,因着打算在这里过夜,周晋珩屈腿在墙根处坐了下来。

落魄到如此境地,他还不忘把衣服下摆抹平。易晖总要出门的,明天说不定又能见到面,总不能看着太狼狈。

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总得留点好印象。

这么想着的时候,周晋珩的神智已经初显昏聩。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加上伤口未及时处理,半夜燥热散去气温降低,他反而发起烧来。

脑袋昏昏沉沉,他睡过去了以为自己还醒着,醒着又以为在做梦。

梦里他的小傻子右手抱着哆啦a梦玩偶,左手摊开伸向他,笑着让他带他回家。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身上,睁开眼看到的不是梦里的人,周晋珩自鼻间呼出一缕灼烫的气息,感觉到身体上的不适,皱着眉哑声道:“你怎么来了?”

杨成轩捞住他的胳膊把他拽起来,凶道:“我再不来你就死这儿了!”

被扶坐到车上,周晋珩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没事,死不了。”

杨成轩没上车,双手叉腰在原地走了几圈,自我排解掉部分躁怒,返回来面对周晋珩时仍然没好气:“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呢?为爱蹲大门是吧?还有什么我没见过的招,不如一次性都使出来让我现场观赏?”

周晋珩在后座摸到瓶装水,拧开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都使过了,帮我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招。”

“屁招,早知道帮你会让你把自己搞成这样,我就该跟你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