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高小六儿再度唤住了她:“太阳妹妹,叶典史这一遭只怕是在劫难逃了。听徐县丞那口气,来日丧命抄家在所难免。你如此年轻貌美,何必与叶家共存亡呢,我还没娶媳妇呢,不管你以前在叶家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愿意……,我就娶你过门儿,也好让你逃过一劫,终身有靠!”
罗捕快一听勃然大怒,他虽也喜欢太阳妹妹,暗恋得不得了,可也只是暗生倾慕,哪敢把自己的情意透露半分。现如今叶典史才刚刚入狱,什么罪名还不清楚,这就有人惦记上他的女人了?
罗捕快脸色铁青,挽着袖子冲上去,咒骂道:“高小六,你他娘的是个人还是头披着人皮的牲畜,老子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高小六儿身材瘦小,可比不得罗捕头的大块头,罗捕头若真想揍他,他可不是对手,吓得他连连后退。
“罗大哥,算了!”太阳妹妹一把拉住罗捕头,她虽娇小玲珑,不可能拉得动罗捕头,可那小手只往罗捕头衣袖上轻轻一牵,罗捕头便乖乖地站住,温驯听话的很。
太阳妹妹妙眸一转,睇着高小六儿,似笑非笑地道:“多谢小六哥提醒,如果叶家真的大难临头,人家会好好考虑你的话。”
她抿了抿花瓣似的俏美双唇,从腰带里摸出一只绣花荷包,递与高小六道:“小六哥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人家,人家也没什么好谢的,这儿有只荷包,是人家自己绣的,送给小六哥算是一份心意吧。”
女儿家把自己的荷包送给一个男人,那意味着什么?高小六欢喜之下,身子都轻了几分,接过荷包,嗅到荷包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如果不是旁边还有罗捕头站着,早就一头扑上去,抱住太阳妹妹又亲又啃了。
“罗大哥,我们走吧。”
太阳妹妹眼波流转,向高小六微微一荡,便向外走去。罗捕快见她竟然送高小六礼物,而且是如此暖昧的一件礼物,只当她真做好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打算,心生鄙夷,对太阳妹妹便有些冷淡下来。
……
张居正坐在书房里,臀下垫了厚厚的鹅绒软垫,仔细斟酌半晌,提笔写道:“省征发,以厚农而资商;……轻关市,以厚商而利农!”
写罢全文,又仔细检查一遍,确认并无疏漏和错字,这才轻轻合拢奏章,唤道:“来啊,立即送到宫里去!”
张居正自主政以来,对官吏最大的改革就是考成法,对民众则是“一条鞭法”和“清丈田亩”。“一条鞭法”和“清丈田亩”对减轻百姓负担,其实并不能起到实际的作用,因为“一条鞭法”实际上是税制改革,把各种实物税赋统一折算成银钱来计算。
而且这也不是张居正的发明,此前已经有些地方如此施行了,因为行之有效,便被他推向全国,这样一来对朝廷是方便了许多,反而给许多百姓增添了麻烦和负担。
而“清丈田亩”虽然清丈出了许多地主豪绅私瞒的土地,使得他们必须照章纳税,但他们很快就能想出对策,把这笔负担转嫁到农民和佃户身上去,然而对朝廷来说,税收毕竟是大大增加了。
此时,太仆寺有存银四百多万两,太仓存银也有四百多万两,两者总计八百余万两,太仓的存粮也可支用十年,可谓国库充实,是以张居正便上疏请求免除自隆庆元年以来十多年间各省积欠的钱粮,这一点却是货真价实地惠及百姓了。
另外,张居正虽是出身儒家,可他毕竟是治世名臣,大明名相,做事比较务实,所以对“重农轻商”一向不以为然,认为应农商并重,是以又特意提出保护并鼓励商业的一些举措,一并呈报天子颁布。
这封奏疏写完,他就有些支撑不住了。他患了严重的痔疮,行走不便,久坐也痛苦万分。他站起身来,轻轻扭了扭腰肢,正想去花园走走,老管家悄悄走进来,对他低语几句,双手奉上一份礼单。
张居正摇头失笑,唤着戚继光的表字道:“这个元敬,却不知又搜罗了些什么东西给我。”展开礼单,对那些奇珍异宝、绫罗锦绣之物他只一眼扫过,并不在意,待看到“腽肭脐”三字时,双眼却是一亮。
张居正每日勤于公事,又兼年老多病,以致胃口也受了影响,一餐百菜,犹觉难以下箸,找不到能让他开胃喜欢的东西。但有一桩爱好却是愈老弥坚,那便是美色,首辅大人唯独乐此不疲。
历年以来,各地敬献的美姬充斥于后宅,已不下数百人,首辅犹不嫌其多,只是毕竟年迈,兼之体弱多病,处理国事尚游刃有余,安抚后宅却常常“力不从心”,是以对各种助性药物便情有独钟了。
戚帅上次送过他一味“腽肭脐”,用后效果甚好,他只随口提了一句,不想戚帅便记在心里,这次又给他送来一坛。张首辅捻须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再往下一扫,顿时又是一喜。
下边还提到赠送美姬一名,又特意提到这名美姬并非银钱买来,实因家遭变故,走投无路,闻听是服侍当世名相,欣然应允。此女知书答礼,温柔贤淑,希望有她侍奉枕席、照顾起居,首辅大人可以安心国事,多多造福黎民百姓。
张江陵摇头笑道:“这个元敬啊……,带那女子来,老夫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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