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
门口接连传来几声呼唤,田妙雯终于听见了,眼神一清,坐直了身子:“进来!”
党延明迈步进了书房,向田妙雯抱拳一礼:“大小姐,姑爷已经询问完毕。”
田妙雯脱口道:“他问你什么了?”
不等党延明回答,田妙雯突然又截口道:“算了,不必告诉我!”
党延明语气一窒,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田妙雯道:“姑爷呢?”
党延明道:“有几位族中长辈听说姑爷登门,过来看他,正在厅中叙话。”
田妙雯“哦”了一声,道:“你去吧!”
党延明恭应一声,刚要转身离开,田妙雯突又问道:“他问你……”
党延明回身垂手而立,眼望田妙雯,田妙雯想了想,有些烦乱地摆摆手:“算了,不必说!”
“什么不必说啊?”随着声音,叶小天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党延明忙欠身道:“姑爷!”
叶小天点点头,走向田妙雯,党延明趁机退了出去。
“啊!你在插花?插得真好,这意境,就是‘天人合一’的境界吧?如空中之间,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也!”
叶小天不懂插花,不过在牢里时曾听一位插花造诣颇深的犯官说过几句,博闻强记的他马上把仅记的几句赞美之辞说了出来。
田妙雯看了看他,发现他不是在嘲笑自己,也不是在故意调侃,当真是赞叹不已,再看看那插得一团凌乱的“岁寒四友”,一颗芳心也不禁有点凌乱了。
“咳!”
故作风雅的叶小天胡诌了两句,自觉已经充分表现出了他见识不凡,便在椅上施施然地坐了,笑道:“方才你三叔、四叔、七叔、十三叔都来了,我看他们对我都挺客气的,甚至……有点巴结,这应该都是冲着你的面子。田家的情形,貌似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嘛。”
田妙雯苦笑道:“你说的这几位长辈,都是有意于家主之位的。”
田妙雯给叶小天斟了杯茶,叹道:“我们田家,的确不会出现像石阡杨家兄弟阋墙的惨况,也不至于像展家一样博奕的那般惨烈,因为一直以来的传统,我们田氏都是由长房一家独大,牢牢控制着所有权利,其他各房都被死死压制着,动弹不得。”
叶小天颔首道:“我明白!田家已不比当年,力量一旦分散,更加没有复兴祖上荣光的希望,所以必须集权于长房!”
田妙雯道:“不错!正因如此,除了我长房一支,其他各房的力量都太单薄,大兄过世后,田家的核心力量又尽在我掌握之中,所以没人能翻得了天。”
叶小天蹙了蹙眉头,道:“那你还担心什么?”
田妙雯露出一丝苦笑,道:“我已不算是田家的人了,这份权力总要交出去的。正因为各房都很弱,没有任何一房有能力、有威望让各房归服,所以无论我选择谁为家主,其他各房都不会服气。”
田妙雯屈起手指,数说道:“权力集于长房,但事情总要各房去做吧?我三叔就是负责我田氏的商业运营,掌握着最大的财富;四叔主管农业与蓄牧,所以人手的调配,主要由他负责;七叔负责家政,整个家族的日常事务由他管理,所以威望极高。十三叔负责族规刑法,各房都有些怕他……”
田妙雯深深吸了口气,道:“家兄承担着重振家族的重任,常常奔波在外,岂能被琐事缠身,这些事必须交由家族中其他人打理。家兄在时,没人敢生野心,但家兄已然不在,我又是嫁出了门的人,他们之间谁能服谁?”
叶小天皱眉道:“既然你实际上还掌控着田家的绝对权力,管他们服气不服气的呢,你只要选定了继任家主的人选,把核心力量交给他,还怕他震慑不住各房子弟?”
田妙雯摇头道:“当初大家平起平坐,称兄道弟,现今你尊我卑,上下有别。就算是一刀一枪打下江山的开国皇帝们,还要苦恼于老兄弟们不知进退,何况被扶保的人权位得来如此容易?
他们也不需要鼓起勇气武力相争,只要心怀不满,从此离心离德、消极做事,我今日交出去的一切,很快也要分崩离析了。”
叶小天沉声道:“行霹雳手段,加以震慑,谁敢阳奉阴违?新任家主的威望既然不能凭着一身本事赢来,只要他在家主的位置上稳稳地坐一阵时间,也就树立了。我当初赴京期间,你能果断联络于氏,镇压张氏,将一场大祸弥于无形,那是何等果断,如今怎么优柔寡断起来了?”
田妙雯默然,半晌才道:“话是没错,可事涉族人亲人,谈何容易?”
田妙雯一句话,忽然令叶小天心有所感。是啊,他处事何尝不是坚决果断,但手下换了任何一个人做出大哥那些浑账事,早就被他坚决处理了,可是换成自己大哥,他还不是束手无策?
叶小天轻轻握住田妙雯的手:“那么,你属意的家主人选,是谁?”
田妙雯道:“七叔家的长子田嘉鑫!”
叶小天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田妙雯有些紧张地道:“不许伤害我的族人!”
叶小天眉头挑了挑,略带一丝邪气:“当然不会!”
田妙雯欣慰地道:“谢谢你!关心则乱,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小天道:“你我夫妻一体,何必言谢!对了,今晚……我睡哪儿?”
田妙雯没好气地掐了他一把,娇嗔道:“就知道想着这个……你睡地铺!”说着“噗哧”一声笑,晕染双颊,艳如桃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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