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巡淡淡抬眼,向门外瞥了眼,说:“你走吧。”
周知意一手抽了纸巾递给他,另一只手正抬起招呼服务员,闻言一顿,“你……”
她本想说等黎盛回来了再走。陆巡了然打断她:“我没事了。”
看她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他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身子向后一靠,“本来就没喝多,是黎盛大惊小怪。”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坐会儿。”
周知意给黎盛发了条短信,起身离开。
外面还在下雨,雨声淅淅沥沥,夹杂着花草的清香,沿途的造型灯被雨丝拉出旖旎的光影。
周知意从玻璃门后走出来,一抬头,便看见几步台阶之下,撑着伞点烟的男人。
白色烟雾袅袅散散随风轻舞,消散于朦胧夜色中,虽然只是一个微微偏头的背影,周知意还是在目光触及的一瞬间认出那是陈宴。
这样的背影她太过熟悉,曾经在她的眼前出现过几十上百遍。
他送她回家,接她放学,带她出去吃饭,在家门外小巷转角,在花店后门外,在起风的便利店门外,在很多个独处或等她的时刻,他总是这样偏头点燃一支烟,却又会在她出现的那刻把烟头摁灭。
周知意静静站在原地,直到几步之外的男人感应到什么,回过头来。
他的目光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眼睛,下一刻,他把烟头在垃圾桶上摁灭,丢进去。
周知意轻轻眨了下眼皮,鼻头忽而一酸。
她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陈宴撑着伞走上台阶,遮到她头顶:“给你发了微信,你没回。”
她手机关了静音,一直没去看,之前雨声很大,周围又吵,她没留意。
周知意拿出手机看了眼,果然有一条来自陈宴的未读微信,问她在哪,时间大概在十几分钟前,她过来咖啡厅的路上。
“猜到你出去了,下雨了,怕你没带伞。”陈宴又说。
周知意看着伞面上不断滑落的水滴:“我在咖啡厅,也是猜到的?猜得那么准?”
陈宴半垂着眼皮看她,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
怎么可能猜得那么准?
只是和人在对面餐厅聚餐,看到她匆匆走进了咖啡厅,当时天上打起闷雷,怕她被雨淋到,他临时买了把伞过来。
他本来是站在门外抽烟的,可是中间雨势一度浩大,倾斜着直往房檐下打,他便进去避了会雨。
当时她正在和陆巡讲话,完全没注意到他。
陈宴收回视线,将伞面往她那边再倾斜一些:“走吧,送你回去。”
周知意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巴,抬脚往外走。
细雨密织,夜色被蒙了层厚重的水雾,周知意看着地面不断溅起的细小水花,突然开口。
“记得有次我和胖丁思思去体育馆外面摆摊,下了一场好大的雷暴雨,等了很久都打不到车,也是你来接的我们。当时你说只是刚好路过,其实是骗人的吧?”
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在那个时候路过那个地方。
“嗯。”陈宴倒也坦然:“听到天气预报有暴雨,就过去了。”
周知意:“你当时为什么撒谎?”
陈宴微偏过头看她,“某小孩儿太好强,怕说得太多会让她有负担。”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是一根细草轻擦过心尖,带起一阵战栗。
他好像总是这样。
在她淋雨的时候送上雨伞,在她怕黑的时候点燃光亮,不需要她开口,他总能准确无误地出现在她每一个需要的时刻,从开始到现在。
周知意抿了抿唇,转头抓住他的目光,“陈宴,你为什么会来梨溪?”
两人走到了转弯路口,遥遥可见酒店灯光,身侧的梧桐不断向下滴落水珠,树叶在暗色里呈现出一片润泽的饱满。
陈宴停下了脚步。
“有两个原因,你想听哪个?”
周知意:“两个都要听。”
陈宴垂眼,半边身体被梧桐挡着,侧脸被伞面投下淡淡阴影,轮廓流畅分明。
“客观原因是,组织公司团建。”
“主观原因是,”他停顿下,目光专注地看着她:“过来排队。”
“……”
周知意想到自己之前说过的“追她需要排队的”话,表情微微一怔。
眼睫半垂着,她还有好几个问题没问出口。
既然是来找她,为什么露过一面后又一言不发地消失?
为什么一整天都没联系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