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一边爆粗口一边往外走,叶缘感觉到他离去的时候似乎颇为疑惑朝她这边望了一眼,心内暗惊,怕被发现什么,愈发不敢动弹。
好在那壮汉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蹬蹬蹬从楼梯上去了,叶缘听得地道盖板盖上的声音,松口气。正待用异能观察上方的动静,脑袋却被人敲了一下。
她睁开眼睛,恰好与被壮汉丢进来的男人视线对了个正着。
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有一头艺术家凌乱的长发,嘴巴上下都长了一圈青黑的胡渣,块头很大,有八块腹肌的那种,只是模样看着很萎靡颓废,但一双被油腻刘海堪堪盖住的眼睛却时不时流过几许警惕敏锐的光芒。
来之前他应该跟人干了架,这会儿身上的衣服褴褛不堪,露出来的古铜色肌肤上撒布一刀刀的口子,如今还在淌着艳红色的血。
这个男人,看着像个流浪汉,近距离却发现其敏锐狡猾如豹子,身上每个感官每根汗毛时刻都在竖起。
此刻男人正睁着一双幽深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她,对上她的目光也不畏缩,问道:“你是什么人?”
叶缘有些苦恼,为什么跟她接触的人都不太把她当成小姑娘看待呢?她明明就长着小萌妹的外壳。将嘴里的布团拿下,不答反问:“那你又是什么人?”
男人斜她一眼,没再说话,蜷缩着身子靠在她旁边的墙面上,微微阖上眼皮子。
叶缘清楚瞧见了他睫毛下方的黑圈,又看他不经意露出来拇指和食指间粗厚的茧,神色一动。
这是一个经常拿枪的人物。
华夏国谢绝子民私带枪支,所以拥有这玩意儿的除了军人只有可能是见不得光的黑暗人士,比如说——雇佣兵,杀手。
这人身上戾气很重,不过眼神看上去却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叶缘想了想,收回注视的目光,站起身,寻找出去的路口。
这人是谁,跟她没有多少关系,她如今只想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一点也不想卷进是是非非之中。
“没用的,既然入了这地方,只有死路一条。”男人像是洞察了她的想法,闷笑提醒道。
“这个地方?”叶缘想到方才那出去的壮汉也是这么说的,心下一凛,朝男人靠过去,“叔叔,这是哪里?”
男人嗤笑:“a市第一帮青龙会的总坛,你竟然不知道?这会儿是怎么被带进来的?”
“不知道,路过小巷子的时候被人敲晕,醒来就是在这里了。”叶缘也挺纳闷,“我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平日里也很少跟人结仇,怎么就被人惦记上了?”
“普普通通的女生?”男人眼神怪异看了她一眼,往一边地上的绳子看去,似笑非笑,“那确实挺聪明的。”
这男人眼睛倒是毒,叶缘使用异能观察外面,却见外头屋子一间挨着一间,像是个废旧的工厂,规模很大,到处都是人,就连她头上的地方,也有好几个壮汉把守,手边或拿着刀棍,或是拿着小枪,神色警惕。
果然不是寻常混混呆的地方。可是貌似她一直很乖巧,来到a市后并没有得罪什么人,除了江雪——不过两个小女生之间的吵闹,也不会这样大动干戈的。
她是怎么惹上这群人的?
又怎么会被“绑架”到这个地方?
两人沉默好一会儿,叶缘戳了戳他胳膊。“叔叔,你血流这么多,不考虑先止血吗?”
男人抛给她一个“你很脑残的”的眼神,嗤笑:“这里有止血药?就这状况,还用它?”
好吧,貌似她弱智了,不过她真正想问的是:“叔叔,你怎么会被那群人抓进来的?你看上去很厉害的。”
这话才问出口,叶缘明显看到男人目光暗淡了下,眸底深处血色一掠而过,垂在身侧的拳头也捏得更紧了。
他并不是无所畏惧的。
叶缘笑道:“就像你说的,反正也出不去,不如聊聊天吧,有些事说出来可能会好一点,你好像被打击挺大。”既然他并没有把她当成小孩子,她就用成年人的思维跟他交流好了。
“莫忍那畜生趁我不在家,睡了我女人,杀了我娃,我就是过来报仇罢了。”男人嘴皮子动了动,到底控制不住满腔的怒火,“连女人孩子都没放过,真不可原谅!要不是青龙会人多,那畜生又早有防备,我早就将他杀了!可惜算错一步,就是米分身碎骨,如今怕是到黄泉路上都没能跟老婆孩子交代了。”
叶缘并不是很懂他的话。“莫忍是谁?”
“青龙会的掌权人,一个好色又穷凶极恶之徒。”男人说得下巴胡子都抖了抖,咬牙切齿,“心胸狭隘狡猾又自私,这年头不知道走私贩卖多少违禁品,连警察都抓不到!”
叶缘听得上头的动静,继续问道:“那你怎么会得罪莫忍的?明知道他不是好人,难不成就没想过他会报复你的妻儿?”
从来都是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她并不怎么同情这个男人,但凡当初他有一些顾及老婆孩子的念头,又怎么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如今纵然拼了命去报仇,那又有什么用,一切都回不去了。
男人不再说话,眼神飘渺,若有所思。
一个伤心而充满怨恨的男人。叶缘摇摇头,继续查看外边的情况,一边斟酌自己的处境。
她想过了,她没有得罪过别人,这里也不是什么专门对付异能者的基地,那么这些人是不该抓她的,除非她自己倒霉撞到刀口上……之前她不是救了江雪么?
或许这些人原本的目标是江雪。
说起来江雪也是个神秘的人物,初三女生,不但拥有传说中的空间农场,还跟黑道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兴许之前她以为那几个混混想非礼江雪,根本就是个错误的幻觉。
这些人为什么抓江雪她不得而知,但听得跟她关在一起的男人的话,进来了就出不去,她目前状况自然是危险的。
除了自救,别无他法。
她想了一会儿,又去戳那男人。“叔叔,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男人目光深沉,饶有兴趣看她一眼。“人小鬼大,无知无畏。”
“少废话。”叶缘懒得浪费口水吵架,“我们一起合作,出去了各奔东西,就当从来没见过。”
男人上下打量她一眼,似疑似惑。“就你?”
叶缘勾唇。“人不可貌相,而且好像你也没有其他选择,你伤得很重,如果血再这么流下去,不要说被外面的人怎么虐待,光是时间一长就歇菜了,甘心吗?”
男人目光闪烁,想了想,对她伸出一只手。“合作愉快。”
这才对。叶缘也笑了,将男人从地上拉起来,见他膝盖处红肿老高且渗出血丝,有点担忧:“你还能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