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静了一下,换个话题:“刚才要给我看什么?”
他指了指。
床边放了个新的20寸黑色行李箱,里头——塞了只他的木人偶。人偶的关节是可以灵活转动的,他放进去这只,身材也与死者类似。但到底是木头做的,僵硬一些,勉强塞进去,却有一小半体积在外头。
尤明许问:“你弄这个干什么?”
殷逢蹲下,屁股微撅,望着箱子,颇为深沉地说:“模仿他的行为,揣摩他的心理。”
尤明许心头被他惹得又燥起来。刚要站起,手被他拉住。他说:“阿许,帮个忙。”
“干什么?”
“你躺进去试试。”
尤明许静默片刻,抬了抬下巴示意,殷逢当她马仔这么多天了,也机灵多了,立刻把木偶搬出来,尤明许爬到箱子里去,只觉得局促极了,回忆死者照片,模仿那姿势躺下。她柔韧性好,但个子不低,缩了半天,一对小腿还是在外头。
“我就能做到这样。”她说。
女人以束手就擒的姿态,蜷缩在小小的箱子里,抬头仰望着他,眸光清亮,嗓音柔和。
殷逢原本手托下巴,端详她的肢体形态,看久了,不知不觉就分了心,目光停在她线条姣好的下巴上,还有胸、腰、腿。莫名的,喉咙就有点涩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只是身体已动了,双手按在了箱子边缘,低头看着她。
尤明许也看着他。
殷逢背着光,那极富线条张力的男人躯体,就这么覆盖过来,轻而易举就将她困在臂弯之内。他也没有笑,此时看起来一点也不傻,那双眼,清澈专注得就像在看什么极其紧要的事物。
“阿许……”他低声说,“你这样看起来,好小。”
尤明许喉咙也有点发干,有那么一瞬间,心头竟涌起似曾相识的冲动。是的,如他所说,她从没在他面前,这么低,这么小,受困在他的双臂之间……
老子到底在想什么?
几乎是同一瞬间,她的眼角余光瞟到,殷逢抓在箱子边缘的五指,更紧了一些。
尤明许抬腿,一脚就踩在他那张俊脸上。他明明眼睛鼻子都被踩了,嘴巴却笑了出来。也不知在笑什么。
尤明许那心浮气躁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干脆又是一脚,将他踹到了旁边,从箱子里爬出来。
却听他在身后问:“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踢我?”嗓音不急不缓的。
尤明许冷道:“想踢就踢,还需要理由吗?”
他默了一会儿,“哦。”
她转头一看,就见他在揉鼻子和肩膀,两只手还忙不过来,低着头,有点委屈的模样。尤明许心里却舒服了,想,对,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刚刚居然让她感觉到几分男人的侵略性,反了天了。必须打回原形。
这时尤明许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视频电话。尤明许一看是美国,连忙整理了头发和衣着,接起。
一位五十余岁、头发花白的女性,出现在屏幕里。这应该就是丁雄伟的“老同学”、著名犯罪心理学家范淑华。范教授长得慈眉善目,但眼神气质又不乏英朗,一看就叫尤明许心生好感。
“你好,小尤。我是你们丁队的同学,范淑华。”
“你好范教授!”
范教授似乎隔着屏幕,端详了她一会儿,然后露出赞许的笑,说:“一看就是个能干的孩子。你们现在在查的案子,也是我多管闲事了。因为雄伟给我看了资料,还挺感兴趣的。所以提出些想法,仅供你们参考。”
尤明许说:“范教授您太谦虚,能得到您的指点,是我运气好。”
范教授笑意更深,点点头,说道:“从目前掌握的资料看,可以做出凶手的初步犯罪心理画像:。
他的年龄在25至40周岁间,本地人,就居住在两名受害者5公里范围内。他出身市井、文化层次不高,经济条件并不优越。并且从事的是一份需要手工技艺的匠人工作。譬如说:兽医、屠户、木匠、铁匠、医院护工之类。
第79章
他拥有一辆不起眼的车,很容易混迹进市井中。那里是他天然的藏身所。
他对女人是怀有仇恨心理的,这源于在儿童和青少年时期,他并未得到家中年长女性的关爱,得到的很可能是虐待和侮辱。这才造成他成年之后,没办法与异性建立正常关系。
这中间有一年时间,他没有作案,那意味着入狱、患病,或者有了一段男女关系,令他停止犯罪。但终究他还是无法满足,再次作案。
不排除他有同伙。但同伙一定比他弱小,处于从属地位。
他就是市井中我们最常见的一类人,即使深夜走在街头,大家也不会觉得异样。所以他的犯罪技巧不见得多高超。
他有强迫症,如果你到他的店铺或者上班场所,会发现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条,就像机器码出来似的。他不善言辞,情绪非常容易激动,有强烈的暴力倾向。
我目前能推测出的,就是这么多。希望能对你们的查案有所帮助。”
尤明许听完后,下意识目光往旁边的人瞟了瞟,刚想和范教授再讨论几句案情,哪晓得那颗脑袋就直接伸了过来,放大的英俊傻脸,一下子占据半张屏幕。
殷逢说:“噫?阿姨,你和我推理的一样。”
尤明许一头黑线,刚想把他推走,镜头里的范淑华却瞪大眼:“殷逢?!”
殷逢干脆把手机从尤明许手中拿起,奇道:“你认识我?”
范淑华的目光变得复杂,盯了他好一会儿,又看看尤明许,叹了口气说:“才一年不见,连老师都不认得了。你的犯罪心理学还是我教的,没有半点印象吗?”
尤明许吃了一惊,竟然是师徒。殷逢想了想,又把手机凑眼前仔细端详,微微一笑点头:“你是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