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武望了他一眼,微微沉吟,才缓声道:“此乃两难之事,何来万全之策?两害相权取其轻,此事毋庸再议,清理山西亏空,整顿吏治,已是势在必行,此事仍由你与王掞牵头,着揆叙全力配合。”
见贞武已经下定了决心,马齐亦不敢再多言,该说的他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他也说了,贞武连两害相权取其轻的话都已经说出来了,再绕舌可就是不知进退了,他忙躬身道:“奴才遵旨。”
见马齐不再坚持己见,贞武不由暗松了口气,山西官员多是旗人,马齐乃是满大臣之首,他若坚决反对,仅靠王掞、揆叙两人,怕是难以彻底清查山西的亏空,这些个旗人拆烂污和拉关系的本事可着实不可轻视。
稍一沉吟,他才道:“揆叙虽然好大喜功,却并不贪贿,才干亦算出众,你找机会敲打他一番,凡事皆须从大局着眼,不可拘于一隅之地,否则难成大器。”
马齐听的却是一喜,贞武这话的意思是要他提防揆叙贪大求全?可见贞武亦担心将事情弄的一发不可收拾,微一沉吟,他便开口道:“皇上,如今正是征收夏粮的季节,山西清理亏空之事,能否暂缓在京报刊出,以免江南一带地方官员惊恐之下,横征暴敛。”
贞武微微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这提议好,不仅京报要暂缓刊载,朕亦要即刻下旨,广遣钦差南下巡视。”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问道:“你对亏空是何看法,准备如何清理?”
看来,贞武仍是对他放心,沉吟了片刻,马齐才道:“回皇上,钱粮亏空,历来已久,清理亏空亦是屡见不鲜,却是屡不见效,奴才窃以为,此番既是要全力清理亏空,便须一查到底,将历年来的积欠彻底查清,山西既为第一个清理亏空之省份,便须为各省之表率。”
这话听着好听,却是不切实际,彻底清查,说起容易做起来难,官场贪贿、亏空已然成风,哪任官员能够干干净净?谁手上没拉下点亏空,真要彻底清查,猴年马月也查不完,不说其他的,就是几任官员扯皮攀咬就足以让人头痛无比了。
想到这里,贞武不由警惕的看了马齐一眼,这奴才不是想借山西一省的亏空,让自己知难而退吧?
默然良久,他才开口道:“山西情形较为特殊,前任巡抚噶礼乃是清理亏空之干员,屡受太上皇称赞,此番清查,仅限于苏克济任职期间。确有前三任官员拉下的亏空,要严加甑别,最多亦就追查到三任之内,余者不予追究,一则时间过长,帐目难以清查,二则,亦可避免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另则,国家培养人才不易,如今南洋、澳洲等地又急需官员,对于亏空官员,朕给予改过的机会,能够补齐任内亏空之官员,可免予惩处,对于要钱不要命的,朕亦成全他们,举家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马齐听的心里一震,这可是逼迫一众官员倾家荡产填还亏空了,好在只清查三任之内的,朝中大多数大员倒是可以松口气了。
微微一顿,贞武就接着沉声道:“为防官员向地方缙绅借贷掩饰亏空,每查一地,先就地罢免地方官员,出告示声明,严令地方缙绅取回借与官府的钱粮,否则一律充公。”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缓,道:“有一点要注意的是,地方亏空中,有一部分乃是民欠造成,须的严加甑别,朕微服私访时刻意了解了一番,所谓民欠,多是地方缙绅所欠,不过,对这些缙绅亦不可过于逼迫,勒令他们分期偿还,以免他们变本加厉的压榨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