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她说完依旧不忘加一句:“不过,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

“听别人说的……听谁?都不知真假,你就四处嚼舌?”

突然响起一道女子嗓音,很轻,却冷如冰封般的,令周漓慧浑身僵了一僵。

她转过身,站在她眼前的,可不正是魏紫吾。

魏紫吾控制着被气得轻颤的身体,知道自己必须得冷静。

另两个女孩立即慌张不安起来。过去,她们习惯了仰望魏紫吾,即使现在魏家已非从前,也只敢背地里说她的不好。

魏紫吾道:“周漓慧,你口中知情的表姐是谁?我倒要找她来对质,问个清楚,这般在背后编排毁人清白的谣言,用心何在?”

她冷眼看着对方,声音并不算高,听不出怒火,却莫名叫周漓慧背上生凉。

周围的小姑娘见出了事,早就齐齐围过来。

大概听出怎么一回事,众人见魏紫吾并非紧张地自证名节,而是一开始就咬定周漓慧是在散布谣言,加上这完全不怕将事闹大的态度,已从另一个角度说明她的清白。

而周漓慧则面色焦躁,更显得没有底气。

魏紫吾又道:“过河东曲风峡的时候,我的确遇到流寇,但是从未被掳走。我总共带了家仆近百人,尚存八十人。除了这所有人,宁绩宁将军正好也在场,都可以为我作证。”

宁绩乃是肃国公府世子唯一的嫡子,如今在河东统兵,说话自然是可信的。魏紫吾都能说出证人了,别的人无凭无据自然不可能再说什么。

周漓慧脸上烧成殷红一片。

“周漓慧,若是你说不出你口中的‘表姐’是何人……”魏紫吾看着她:“我只当造谣的人根本就是你。”

听到这句话,周漓慧顿时慌了,但她想起了什么,底气又足了一些。索性道:“我答应我表姐不说出她的。懒得理你,我要先走了。”

魏紫吾却道:“说清楚再走,不说清楚,你不能走。”

她话一落,遇清便已上前拦住周漓慧,周漓慧身边也带着婢女,却比不上遇清的身手出众,自然是被制住了。

周漓慧气坏了:“魏紫吾,你怎么敢……?你凭什么扣下我!”随即命自己的婢女:“你们赶紧去找我大哥、二哥过来,看魏紫吾敢不敢不放我?若不是我爹在凉州,信不信我让我爹也过来。”

魏紫吾慢慢道:“管你叫谁来,我只争一个‘理’字。”

她不讨这个公道,怕是以后更多人将她当软柿子捏。

须知三人成虎,待大家都这样“听说”“据说”地传开了,无论魏紫吾怎样解释,也抹不去 “失贞”之名。最重要的是,她母亲在父亲病后心情原就不大好,若是再听到她“失贞”的传言,怕是更要积郁成疾。

温蜜身为今日宴请的主人,已赶了过来,道:“漓慧,要不你就向魏二认个错。就算这谣言不是你最先说,但你跟着胡乱传,也是不对。”

周漓慧看一眼温蜜,见她居然帮着魏紫吾说话,一时没有答腔。

周围说话的渐渐更多了,工部尚书家的秦佩一直是魏紫吾的忠实拥趸者,更是道:“就是,你还叫两个哥哥过来做什么?两个大男人欺负紫吾一个小姑娘么?”

见说话的大都帮着魏紫吾,周漓慧没办法,只得承认是她错了,向魏紫吾囫囵道了个歉,说自己不该嘴碎乱说话。

魏紫吾看她一会儿,缓缓别开眼,算是暂了此事。

至少,不会再叫人以为她真被匪寇劫走过。

这天地单寒,马球捶丸什么的还不到时节,投壶下棋又腻得慌,温蜜特地选择和峻楼,正是为了让众人吃过饭后,还能有杂耍歌舞观赏。

魏紫吾和小姐妹在包厢又坐了一阵,听见外面廊上有人娇滴滴的请安声:“英王殿下。”

自古夺嫡过程波诡云谲,不到最后难见分晓。英王毕竟还是凤子龙孙,且此前大有作为,只要大局一日未定,谁也不敢对他不敬。更何况,大乾的皇子个个相貌出众,又文修武蔚,小姑娘们在优秀男子面前大都是注重形象的。

魏紫吾回过头,果然是顾见绪。

周漓慧当然也看见了顾见绪,立即笑了笑,顾见绪看她一眼,平淡收回视线。

顾见绪道:“婼婼,我打算去看木丁,想着你在和峻楼这边,顺道过来接你。”

魏紫吾便向温蜜、秦佩等人告别。

周漓慧见顾见绪只顾带着魏紫吾走,除了最初看自己一眼,后来就全副心思都放到魏紫吾身上,狠狠跺了跺脚。

魏紫吾今日到底是受了委屈,其实她也就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又是千娇百宠长大,被人这般诋毁,难免需要有个自我缓和的过程。顾见绪从小对她呵护,这个时候她就要比平时要依赖人一些。

两兄妹坐在马车里,顾见绪很快感受到了魏紫吾有别于平时的情绪,看着魏紫吾此刻微露柔弱迷茫的眼睛,顾见绪心中一荡。

他轻拍拍她的背,道:“婼婼,你记着,无论任何时候,表哥都是你的依靠。”

魏紫吾点点头。

而太子刚从燕陵办完皇帝交代的事回京,少詹事顾况便来到东宫,向他禀报了和峻楼风波一事。

想了想,顾况加一句:“魏二姑娘平时都不让英王坐她的马车,今日却让英王入了车内,从四方街到侯府,两个人一直都在马车里。”

太子听完,面容线条变得极为冷酷,半晌才微微一哂:“去查清楚,是不是顾见绪让周漓慧造谣。”片刻后道:“我记得周漓慧的哥哥周文森正在和贺行安竞争关内粮道……”

顾况立即明了太子的意思,道:“是。臣这就去办。”

太子沉默片刻,又道:“你不是说魏紫吾约我,告诉她就今日晚上。”

顾况一愣,继续答是,立即领命下去了。

***

冬日的天黑得早,酉时末的夜已如同凝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