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要是海西心中无鬼,这时候自然坦荡,可这间屋子死没死过人别人不清楚,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但重岚一介商贾,她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她真的瞧见什么了?

海西惊疑地瞧着她,不由得倒退了几步,随即怒声道:“贱.婢,你胡说什么呢,发的这是什么疯!别以为装神弄鬼我就能放过你!”

重岚定定地瞧着他,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在空寂寂的屋子里回荡,像是有十几个女人同时在笑:“海大人是读圣贤书的,不知道相信不相信世上有鬼?”她纤纤十指搭上了他的胳膊:“你让开些,别挡着身后的姐姐跟我说话。”

海西被她说的真觉得后脊背发凉,下意识地闪开了几步,闪开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面上带了恼色,一把搡开她:“滚开!你这贱人胡说什么呢!”

重岚并不理他,而是做了幅侧耳倾听的姿态,嘴里时不时应几声,絮絮安慰着:“我知道姐姐去的惨,有冤没处诉,冤有头债有主,谁害死的姐姐,姐姐便去找他去。”

海西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通体发凉,他自然不是那种轻易被人愚弄的蠢货,但这暗室死过的女子之数他都记不清了,和重岚说话的是谁?是被生生打死的翠微?还是不堪受辱自缢而死的芸娘?

他身子僵了起来,色厉内荏地喝道:“贱人,住口!”

重岚并不理他,仍旧对着墙壁絮絮低语,原本柔媚的五官变得十分模糊晦暗。这时候就算是个色中饿鬼只怕也提不起兴致来了,更何况海西还不能人.道,他面色大变,终于忍不住夺门快步走了出去,一边走嘴里还骂着‘疯子,疯子!’

管家老远迎了上来,没看见海西脸上的惊色,还以为他终于如愿,忙呵着腰上来邀赏:“老爷,您...”

海西低喝了声‘滚!’,然后一脚踹了过去,迈着大步离开了。

重岚在暗室自言自语了半个时辰,确定无人监视,这才慢慢地闭了嘴,缓缓地走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幸亏她平日话就多,看的神神鬼鬼的话本子也不少,这才说了半个时辰不带重样的。

她喝完水又坐回了原处,想到自己方才自言自语的话,浑身也觉得不自在起来,这法子能瞒得了海西一时,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只怕就完蛋了,现在只能期盼她留在这里的管事和姜佑能尽早发现不对了。

......

姜佑现在无暇想她,昨晚上被薛元痴缠了一整晚,今天早上全身都是酸痛的,只能趴在枕头上哼哼唧唧,没想到头刚抬起来一半,就被重重地压了下去。

薛元突然翻身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哎呦’了一声,脑袋整个埋在松软的枕头里,他覆在她身上,十指跟她交扣着,轻笑了声问道:“皇上可觉得消气了?”

姜佑后背跟他贴着,只好勉强抬起脑袋:“我什么时候生气了,都是你近来一直不阴不阳的吧!”

薛元伸手探进她寝衣里,抚着凝脂一样的肌肤:“没想到我昨晚上那般努力还是没让皇上消气,是我失职,不如咱们再来一遭?”

姜佑十分鄙夷他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一下拧身挣开,打了个哈哈道:“掌印尽心尽职,朕十分满意,不用了不用了哈哈。”

她说完就想穿衣服起身,没想到身上的酸痛突然而至,让她一下子又倒在他怀里,他十分自然地接过来把她揽在怀里:“皇上可是还觉得不满意?”

姜佑哎了声:“别闹了,朕还有正事儿呢。”

薛元面色微沉了沉,但还是松开了手,姜佑这才得以脱身,匆忙洗漱好,忍着腰酸背痛跨出寝室的门,一边感慨皇上真不好当,对外要料理朝事,对内还要满足媳妇,不知道父皇当初是不是也是这么苦过来的?哎,肯定不会,母后那么贤德,肯定不会像掌印一样动辄就想魅惑君心。

姜佑一边感叹媳妇难缠,一边匆匆去了正厅,让人挨个汇报情况,听完之后却发现海西并无任何动作,忍不住微微蹙起眉,海西的耐性倒是比她想象的好,大祸都临头了还不见分毫动作,她想了想问道:“海知府那边可有动静?”

底下人摇了摇头:“回监军的话,我们几个轮着盯梢,只见海府的管事出去又回来了一趟,手上却什么也没有,也没见带什么人回来,只是来去都坐着马车。”

姜佑一怔,这时候没动静比有动静还奇怪,她摇了摇头,偏头问道:“重老板呢?离开扬州了吗?”

底下人想了想:“我等昨天看见重老板上船就没有再跟着了,但不知怎么了,那船在码头上停了一宿,今儿早上返回了船行,也重老板下船,我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所以不敢擅自做主。”

姜佑不知想到什么似的,面色微变,腾一下起了身,就听檐外有人报道:“监军,院外有人求见,说是重老板底下的掌柜。”

姜佑毫不犹豫地就让放人进来,那掌柜转眼便到了正厅,一句话没说便慌忙跪下叩头:“求监军救救我们东家!”

姜佑心一点点往下沉,还是勉强定下性子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好好说说。”

那掌柜这才直起身,定了定神道:“监军跟我们东家约好昨日离开扬州,但东家还处理扬州米粮之事,便跟我说好,昨日带去船上的人护送她上船之后,一半会返回来继续留在扬州助我,但是我昨晚等了一夜也不见来人,东家是缜密之人,办事绝对不会出这般大的岔子,我遣人去船行问了,他们也是含糊其辞,只怕东家是出了事儿啊!”

姜佑按着额角在正厅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在扬州这地界上,有本事也有由头干出这事儿来的只有海西了,只怕重岚人现在就在他手里。”

掌柜也变了脸色:“他,他可是知府,若真是他...我们怎么救下东家?”

姜佑想了想:“海西府中豢养的姬妾甚众,可见是个好色之徒,重岚现在应当不会有事儿,就怕...”她看见掌柜有些发白的脸,轻轻呼出一口气:“如今之计,只能找个由头,搜府!”

她本来想着海西至少会就着粮草之事找人上下活动,四处奔走,再不济也要想法子拦住朝廷送粮,就算派人来刺杀她都比掳走重岚有意义的,她是真没想到海西敢挑这个险要时候拿重岚出气,自己真是太高估他了。

救人要紧,她也懒得再做什么官场文章,带了两拨人分头行动,一拨悄悄潜入海府确保重岚无恙,另一波跟着她悍然围了海府。

姜佑骑着马立在海府门前,海府的管事头回见这么大阵仗,惊得脸色发白:“你们...你们可知道这是哪里?!竟敢如此无礼!”

姜佑纵马往前了几步,皮笑肉不笑地道:“本官找海知府有些事儿要商量,你还不让行?”

管事不敢和她辩驳,惊得后退了几步,就听这时候府里传来海西的声音:“你竟敢这般目无王法!悍然围了本官的府邸,是要造反不成?!”

姜佑当然没有自己造自己反的兴趣,她翻身下了马,把肩膀上的才缠的纱布亮给他看,冷冷道:“本官昨晚上被人刺杀,有人说刺客一路进了你海府,本官特地前来勘验,还望海知府行个方便。”

海西干了掳人的事儿,倒还真没敢干杀人的事儿,气得差点吐血:“荒唐!简直一派胡言!本官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派人刺杀你?!”

姜佑继续激他,对着他冷笑道:“谁知道是不是因着昨日我揭穿你倒卖赈灾粮食之事,让你挟怨报复?海知府若是没做亏心事,为何百般阻拦啊?!”

海西勃然大怒:“本官说了没有杀你就是没有杀你,我乃堂堂四品大员,若是被你搜了府,还有什么颜面存活于世!”

他说着说着就想到了重岚,他昨日才抓了重岚,今日‘张东岚’就要强行入府搜查,莫非是故意为之?要真是为了重岚而来,那他说不得,定要辣手摧花了。

姜佑看他眼神闪烁,张口道:“海大人这般害怕做什么?难道是府里真有什么不当的东西?譬如...赈灾的粮食?”

海西心中稍松,原来是为着粮食来的,他想归想,仍是挺直了脊背高声道:“简直岂有此理!假如真是本官派去的人,也没有把他们窝藏在府里的道理!我看你是不满本官昨日反对,所以今日蓄意报复,本官绝不会同意你入府搜查的!”

姜佑想到生死不明的重岚,心里一紧,也懒得再跟他多说废话,只是道:“人证物证俱在,本官不想与你多说,你若是执意不肯放人,本官就权当是你干的,刺杀钦差形同谋反,后果你自己掂量着吧!”

海西一下子变了脸色,她是钦差,又有皇命在身,虽然品阶不如,但论身份确实比自己这个地方官要高,他扬声道:“你仗势...!”

姜佑见他表情带了惊惧,也懒得再多废话,直接命底下人亮出刀枪,直直地带着人冲了进去。

她也不多废话,直接命人搜人,海府后院藏了不少女子,一时间这些女子都都被惊了出来,面带惶恐地看着姜佑,又怕自己一个不慎惹着海西,都站的远远的。

姜佑把所有人派出去,过了半晌还是没搜着人,海西心底一点点松了下来,他那暗室专为惩治那些不服管教的女子,建的十分隐秘,寻常人很难觉察出来,他侧头看见姜佑面色沉凝,冷笑着道:“监军不是口口声声说我窝藏了刺客,如今如何?你可找着什么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