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
崔望忍不住阖上了眼睛,可鼻尖却又闻到了那日的气息,寂寂春日里明轩堂依然烧着火盆,榻间紫檀木的香气与女子的发香缭绕在一起,成了梦中挥之不去的气味。
那双漂亮的眼眸,燃着煌煌之欲,含着涩涩之羞,芬芳馥软,让人恍惚觉得,世间再不会有这般夺人之美。
“菀娘,你莫不是失心疯?国师大人怎会对你心动,还说这些……知也不知羞!”
容沁怒了。
郑菀在心里默数“一”“二”“三”,数到十下便惶急地站了起来,本便白的脸越发苍白如纸,随着座下与地面摩擦发出巨大的一声响,急急道:
“诸位慢顽,菀娘还有些事,告辞。”
在亭上所有人看来,郑菀不过是因着国师长久的沉默而难堪,随便寻个借口要走,容沁欲拦,却叫容怡缠住了,让她继续:
“重新来,重新来一轮。”
“抱歉。”
崔望一颔首,“还有些事儿。”
他起身,抬袖一招,方才的碧树便消失不见,直接扬长而去。
怀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我怎么瞧着,国师大人倒像是奔着……郑小娘子来的?”
“胡说什么,国师大人怎会看上那种不知廉耻之人?”
容沁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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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的熟人们揣测万端时,郑菀已经掩面奔出了梨迦亭,在接应侍女的示意下,去了梨迦亭后方的花园。
“小娘子,可要回府?”
镙黛跟着她。
“难得容怡高兴,等宴过了再走罢。”
郑菀摇摇头,“你我在此处歇歇。”
她绕着假山,沿着小径慢慢散步,心道亏得急中生智,不然今日这老底便要叫那姓崔的看穿。不过……他若对她生疑,为何之前不用?
想来是阴差阳错才是。
走到一边,果然见太子靠在一棵梨花树下,神情恍然。虽说早就预料到,郑菀仍然恍惚了一瞬,可思及梦中所见,心又硬了起来。
这般只会怨天尤人,坐视她叫人践踏凌辱的懦弱之人,她情愿不要。
所以,也莫要怪她今日利用他了。
这本便是她计划的一环——她叫人引他来此,自然是需要他的所谓“痴心”一用。
花苞已绽了一半,风一吹,便有浓郁的香气伴随着荼白的花瓣儿落下来。
郑菀急急转身,踩过地面枯枝的声音将太子从回忆中惊醒。
“菀娘!你怎会来此?!”太子大惊之下骤然一喜,“你还是念着孤的,是也不是?”
“太子错了。”
郑菀重新转过身来,“菀娘不过是贪看风景,错入此处。”
“你竟然说‘错’?你可还记得,在此处,孤为你捡过一只风筝,那时菀娘你才八岁。”太子痴痴地看着她,“孤一直记着,记到了现在。”
郑菀看着他手边散了一地的酒瓶碎片,浓郁的酒气传开来。
“太子你喝醉了。”
“孤没醉!孤、孤是心里苦!孤只能看着你什么都不能做!”太子试图来拉她,“孤初遇你,便此、在此埋下了一坛女儿红,等着你快快长大,嫁予孤,新婚之夜,孤便能与你一同饮此酒,可、可那人来了!皇父说,孤不能娶你!因为你是他从前的未婚妻!孤今日,便把这酒挖出来喝了,便当今日是你我成婚……”
“太子糊涂了。”
郑菀容色淡淡。
“孤没糊涂!孤让宫人每月来此摘一回梨花,梨花没了便桃花,你爱的花笺,每一张,都是孤亲手为你做了送去,可孤听说,你却用那花笺日日写情、张张表意送与他,孤、孤心碎欲死!”
“殿下!”
太子身边的阉人欲来拉他,被甩开了。
“滚、滚开!”
郑菀看着他:
“那又如何?”
“菀娘,菀娘!”太子甩开身边人,伸手来抱她,叫郑菀躲了,只捉住一只袖子,“你现在欢喜他了?不欢喜孤了,是不是?”
郑菀看着袖子:
“太子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