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感觉又像是一拳打在了一团烂泥上。25岁的岑野,不再会不顾一切跳出来,一把抱住她强迫她。而是就赤腿站在那团泥泞中,沉默注视着她。换了个方式,死缠烂打。
他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像另一个很有城府的男人,再也不和她吵吵嚷嚷了。
许寻笙只觉得一口气出不出来,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脑子里乱糟糟的,哪里又静得下心去想他说的旋律。也许是看她脸色太苍白,岑野顿了顿,到底还是说:“你别想太多,我也不会逼你,以后都不会。我们先讨论工作,其他的事,以后慢慢说。”
“以后慢慢说”这五个字,在许寻笙耳朵里跳了跳。而他说完后,居然低下头,一下下随手拨弄琴弦。只是脸上也有几分残留的绯红,泄露了不平静的情绪。恍惚间,竟然又是当年懵懂少年模样。
许寻笙有些发怔。
一切这样安静,刚才的惊心动魄,仿佛只是她的幻觉。可望着眼前人,许寻笙却分明看到一片湿滑灰暗的沼泽,就在自己脚下。只要往前踏一步,就会被他拉着深陷进去。
她只知道,自己再也不想陷进当年的困境里。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这片泥沼,只会比当年更荆棘丛生,更深更广,若是再掉进去一次,她也许再也爬不出来了。
于是她定了定神,开口:“岑野,我……”
有人敲门。
岑野深深看她一眼,说:“有话待会儿说。”扬声:“请进。”
许寻笙紧提的一口气,仿佛瞬间卸下,低头不语。
来的却是姜昕盼,手里端着两碟精致糕点,笑着走进来,说:“我这会儿没事,干脆就去餐厅把下午茶拿来了。没打扰你们吧?”
岑野说:“没事。”
许寻笙也抬起头,勉强对姜昕盼笑笑。
姜昕盼放下糕点,在一张椅子里坐了下来。尽管这两人没说打扰,可她几乎是立刻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岑野抱着吉他,却没有弹,脸色平淡,眼神里也有莫名的冷意。
许寻笙坐得离他很远,中间至少隔了两个人的距离。她的脸色也有些僵硬。
空气里,仿佛有一根绷得紧紧的线,僵持着。
姜昕盼的心往下沉。
她勉强压下那糟糕情绪,再抬起头,发现岑野还是一眼都没有看自己,只是兀自在出神,心事重重的样子。
于是姜昕盼只能笑着对许寻笙说:“金鱼,尝尝吧,你中午没吃多少东西。”
许寻笙说:“谢谢,我还不饿。”然后站起来:“你们先聊,我正好出去透透气。”说完就径直走向门外。
岑野一动不动,也没说话。许寻笙走了,屋内重新安静下来。
姜昕盼平复了心绪,柔声问:“你要不要吃一点?”
“不用。”他伸手又拨了几下琴弦,又翻了翻歌谱本,显然没有太多和她交谈的心情。
姜昕盼忍了忍,终究没忍住,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创作了?”
岑野的目光盯在某处,停了一会儿,忽的笑笑,说:“你是天后,以后不要干送吃的这种事了,被人看到对你不太好。这儿是我和她专业排练的地方,你以后还是不要随便来了。”
那嗓音依旧低沉悦耳,可姜昕盼分明听出了他骨子里暗藏的冷酷。他已经察觉了什么是吗?可这就是他的回应?
姜昕盼的心里也阵阵发冷,冷得发疼,她听到自己说:“行。”起身离开。
两个女人都走了,屋内彻底沉寂一片。
这天岑野一直独坐等到夕阳西下,许寻笙也没回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不忍心(一)
第二天一早,许寻笙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下一片青黑,脸色也很难看。
然后她就收到岑野的短信,像是算准了她起床的时间。他说:“起了吗?老丁这两天就要走,想听听我们写的那首歌,上午9点工作室见,行吗?”
许寻笙只回复了一个字:“行。”
她不待见他,但是老丁的托付却不可以辜负。转念又想,岑野就是算准了这一点,靠着老丁和合同拖她在这里,心里一阵发堵。
好在吃早餐时,并没有撞见他。快到9点时,许寻笙才去工作间。
老丁和岑野都已经到了。许寻笙进去时,老丁正颇有兴致地摸着把贝斯,岑野则含笑对他说着什么。听到动静,两人都转头。老丁自是含笑宴宴,岑野今天穿了黑色长袖黑色裤子,简单的搭配,却看得出细节的精巧设计,低调大牌。
他现在仿佛已习惯了这样的卓尔不群。寻笙想,或者这就是他的本性。
他的目光依旧深深,在她身旁坐下。许寻笙微微蹙眉。
老丁则坐在他们对面,这让并肩而坐的他们俩,看起来更像一对熟悉的同伴。
岑野说:“老丁不会一直跟组,临走前想先听一耳朵。”
许寻笙点了点头,却没说话。昨天她和岑野闹成那样,她干脆躲了一下午,结果两人根本没有排练过。现在要直接唱给老丁听,她有点没把握。
像是察觉了她的担忧,岑野低声说:“你只管唱,我的吉他会跟着你。”
耳中像是有根线,被轻轻拨动着。许寻笙不看他,抬头坦然对老丁说:“昨天因为我的原因,我们没怎么排练,很抱歉。所以今天您来听可能会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那都是我的责任。有什么问题您提出来,我会用心修改。”
岑野盯着她不说话。
老丁大手一挥:“哈哈,你是不是把我老头子想得太严厉了,你们是专业的,我就随便听听。”
许寻笙莞尔。然后收了笑,脸色冷淡递给岑野一个眼神,示意他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