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是个聪明睿智的女人,许菡才嫁入皇室的时候就晓得了,也是打心眼里钦佩婆母,能再见到她,许菡当然高兴,只是,“殿下,如果母后真没死的话,那你当初那样对宣国公……”
话还没说完,就被赫连缙冷着脸打断,“苏晏算计骆家是真,害了母后也是真,母后能平安活下来,那是她的福大命大,没道理苏晏害母后没成,我还得去他跟前感恩戴德。”
好吧,自己或许又说错话了,每每这种时候,她只能马上沉默下来,殿下总说,男人之间的事儿,不会牵连到她们女人身上,可是殿下毕竟与宣国公有过结,她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地面对好妹妹云初微呢?别看平素与云初微在一处玩的时候跟没事儿人一样,实际上许菡那心里头膈应着呢!
许菡本来想借着送甜汤的机会问问赫连缙要不要去苏府吊唁一下的,毕竟是桃李满天下的前阁老,赫连缙怎么说也算他的学生,以太子身份去吊唁一下是应该,可看这样子,莫说吊唁,最好连提都别提苏家的事,否则一准惹得他大动肝火。
许菡并不清楚苏老太爷的死是赫连缙动的手脚,所以她更不会知道,哪怕她把憋回去的那些话说出来,赫连缙也绝对会无动于衷。笑话!当初害得他母后被贬为庶人死在冷宫里还不准他光明正大地披麻戴孝,如今能给他们家老太爷留个全尸有副像样的棺木就算不错了,至于吊唁?如果死的人是苏晏,他或许可以考虑下。只是可惜啊,要对付这个人,似乎不怎么简单呢!
——
且说永隆帝去了一趟蒙山行宫再回来,整个人比以往更精神了,脱胎换骨似的。
有了太后和长公主的严令禁止,永隆帝宠幸了那位小婢女的事情并没有传回京城,宫里这帮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却痴坐枯等的女人打听到皇上精神不错,一个个就开始蠢蠢欲动了,想尽法子去御花园与永隆帝“偶遇”。
虽然不喜这些宫妃的行为,但其中有不少是当初为了稳固政局而纳进来的,永隆帝自然也不好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既然她们那么“想”他,那他索性就来个大乱炖,着人去御膳房传了好酒好菜来一手搂一个与她们“开怀畅饮”,看似玩得开心,可那双眼睛里,分毫感觉不到暖意。
白天能与众妃玩乐,晚上么,自然只能宿在一人处,于是一个个使尽浑身解数想得到此千载难逢的机会。
永隆帝又岂会不清楚这些女人的心思,扬了扬唇,被灌酒也毫不在意,接过就喝,显然,她们都低估了永隆帝的酒量,喝得最多的永隆帝一直清醒,反倒是那些宫妃,一个个醉得东倒西歪。
永隆帝招手让张公公上前来,“外头叫人来把各位娘娘送回去。”
各宫的宫女嬷嬷很快涌进来或搀或背,好不容易将自家主子弄回去。
张公公战战兢兢地立在永隆帝身后,别以为皇上今儿一次性陪这么多娘娘吃喝玩乐是因为心情好,那肚子里,指不定正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呢!
张公公跟在永隆帝身边这么多年,再清楚不过,这家子人,从皇帝到骆皇后再到底下的太子赫连缙,全都是黑心会算计的。
果不其然——
“张公公,晚上就翻靳美人的牌子,另外,差人去宫外多买些糖葫芦回来。”
永隆帝说得轻飘飘,张公公却听得嘴角直抽抽。
靳美人,南凉皇宫出了名的“小白花”,在这口五颜六色的大染缸里,单纯得不像话,虽然不曾诞下过子嗣,可就是因为这份单纯,得了永隆帝的暗中庇护,靳美人在宫中的日子倒也算过得去,她整天就爱那些个小孩子玩的玩意儿,比如放风筝啊,踢毽子啊,捉蝴蝶啊,尤其爱吃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皇帝翻她牌子侍寝都比不上送她几串糖葫芦让她高兴的,其实不是她本性如此,而是某次被个心肠歹毒的宫妃推倒撞在假山上坏了脑子,后来伤口虽然痊愈,心智却丢失了几分,便一直是这副青涩少女的样子了。
不过,原本的靳美人性子就是个单纯的,所以心智不全以后也感觉不到太过明显的变化,按理说来这样的人是不能再继续伺候皇上的,只是当初的骆皇后仁慈,放言说既然只是心性变得更单纯而不会做出什么危害宫妃的事,那就让她一直留在自己寝宫,否则就这么送入掖庭,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而对永隆帝来说,骆皇后在意什么,他就把什么当宝,当然,女人除外,男人更得除外。骆皇后想留下靳美人,那他二话不说就让留下,为了不给靳美人找麻烦,索性只让自己的人暗中保护她,若非有特殊情况都不得暴露给其他宫妃晓得。
张公公一听就明白过来,得嘞,合着自家主子这是打算让小白花来当挡箭牌了,只是不知道挡箭牌的背后,主子准备行什么大事儿呢?
傍晚时分,靳美人被张公公用几串糖葫芦“连哄带骗”给弄到御乾宫来。
靳美人以前侍寝都是在自个寝宫里,来御乾宫侍寝还是头一回,紧张得不得了,那害怕的模样真实不做作,看起来弱小又可怜。
坐在龙榻上的永隆帝见状,暗笑了一下,冲她招手。
靳美人小心地走过去,跪地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