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这几天你也辛苦,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休息呗。”夏知蔷音调上扬,真心替人感到高兴。
冯殊只说:“没多累,去你工作室休息也一样——”他话说半截,听到听筒那头还有另一个女孩儿的声音,赶紧收住,问,“还有别人在?”
夏知蔷一心二用,话听得断断续续的,只答:“我一个人做不完,让秧秧留下来帮忙了。”
没再提之前的话,随便闲扯两句冯殊便收了线。
陈渤找他一起吃晚饭,吃完顺便去酒吧坐坐,正好两人喜欢的球队十点多有场比赛,可以边聊边看。
“在家看西甲多没劲。明天不周末么,查完房换个药就能补觉去,出去玩玩不影响。”他兴致勃勃地提议。
冯殊推说自己太累,不理会陈渤的盛情邀请,坚持回家。
夏知蔷不在,没谁去折腾那个闹哄哄的扫地机器人,也没别的动静,屋子里安静极了。冯殊脱下鞋走了几步,竟然能听见自己细微的脚步声。
他想,这样也挺好的,起码落得个清净。
半点声响都无的绝佳环境,让冯殊得以专心致志地润色接近完稿的ppt——下周有个心脏病学高峰论坛在s市举办,他要上台演讲。
效率奇高的他,十点前就将课件完成。
打开电视,冯殊在球赛开始前的间隙换了一个又一个频道,只觉得各个都聒噪无聊,始终找不到想看的。
家里太静了。他下意识将电视声音调大了些,结果,空旷客厅中响起的隐约回声却起了反作用。
冯殊不禁开始联想,那半年,夏知蔷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他环视着四周,仿佛能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房子里忙来忙去,修剪花枝、擦拭摆件、置办软装,她会不停地给自己找事做,好避免闲下来时,只有安静寂寞的呼吸陪在耳畔。
夏知蔷说,自己一个人在家会害怕,怕到睡不着。
——她一直是个胆小的姑娘,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冯殊很清楚。
心里闷闷的,他起身去餐桌旁倒水,又想起前几天夏知蔷趴在地上解救扫地机器人的模样,想着想着,他无知无觉地便喝光了一整杯。
莫名躁动,冯殊不太坐得住,遂找出哑铃来了几组上肢力量训练。汗出了些许仍觉得不过瘾,他又开始趴地上做俯卧撑。
一口气做完四十来个,冯殊身上那股躁热劲儿消了点,喘着粗气去洗手间冲了个凉。
时间像被人为调慢了,头发湿漉漉的他皱眉盯着荧幕很久,终于挨到球赛打响。
比赛索然无味,没了c罗的皇家马德里仿佛失去灵魂,已经连续几场不胜;赛程中,全队士气低迷,委顿不堪。
待上半场结束,冯殊点燃一支烟,烦躁地吞吐了两口。
阳台门没关,一阵晚风将烟灰缸中的灰烬掀起,落了一些在洁净无垢的地板上,很扎眼。
他觑着那一小摊烟灰,皱眉,又将目光转向墙根处的扫地机器人——出国之前似乎没见过这个东西,想来,是夏知蔷为了他不爱穿拖鞋的癖好特意买的。
冯殊在德国时,住的公寓里也有一个类似的机器,用得不多。
先将控制机器人的app安装在手机上,他折腾了几下,拇指滑到“手动遥控清扫”的选项上后,却忽地停住,今天第二次,给夏知蔷打了个电话。
“地板脏了。”
“?”
“那个机器人要怎么用?”
“???”
*
接到冯殊电话时,夏知蔷正为着傍晚接到的急单忙得不可开交。
甲方是一家高级酒庄,明天要举办内部品鉴会。他们原本预定了别家的甜品台,奈何对方坐地起价,且沟通态度不良,双方闹得很不愉快,当场解约。
没多思索,夏知蔷决定接盘。依托孟可柔的婚庆公司,“知芝”从来不愁订单,可若不抓紧转型高端定制甜品,往后的路不见得能走多远。
洋酒搭配甜品讲究很多,夏知蔷在巴黎时接触过,没花多少时间便定下了最终方案。
——现烤可颂配半干型白诗南,覆盆子慕斯蛋糕搭威代尔冰酒,水果蛋挞配雷司令,马卡龙搭莫斯卡托……她的专业程度让甲方彻底放下心来。
接到冯殊电话时,忙昏头的夏知蔷差点顺手给挂了。等听明白对方说什么,她有些懵:
冯殊说他不会用扫地机器人。
瞟了眼时间,夏知蔷确认不是自己累糊涂了,而是某人的少爷脾气发作,为了点烟灰,真的要在半夜打开机器人扫地。
耐下性子,夏知蔷让冯殊先下载app,加入家庭共享再点选设备。中途,秧秧指着打发到一半的奶油问她:
“这个程度可以吗?”
“不够。”让那头的冯殊先等等,夏知蔷慢条斯理地吩咐,“调最高速再打半分钟。打完记得把液化好的蛋清拿出来,杏仁粉也筛一筛,待会儿先做马卡龙。”
然后接着告诉冯殊怎么划区清扫。
挂电话后,她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冯殊不是高考状元么,怎么连个扫地机器人都不会用?
这时,秧秧拿着几种要用在蛋挞上的水果来让人挑,没空再多想,夏知蔷转身投入到了工作中。
快十二点的时候,冯殊又找上了夏知蔷。
知道她在忙,他这回没上来就打电话,而是发微信问:【换洗的床单在哪里。】